由里绘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长长的黑发微微地摇动起来。
“如果不想去的话,就到我屋里来吧,知道吗?”
“知道了!”
“那么,各位,失陪!”正木立刻站起身要来推轮椅。纪一举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制止他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
仓本打开去西回廊的双开门。当轮椅的背影消失在对面淡淡的黑暗中时,桌旁每个人的口中都长出了一口气。
“哎,这么说来今晚那件事又没希望了!”大石愤愤地说。
“那件事?”听到正木迷惑地问,三田村用鼻子轻轻地一笑。
“就是那幅<幻影群像>.真是个想不开的人啊,大石君!”
“我想看看那画是理所当然的事。”大石皱起塌鼻梁,斜眼脱着比自己年轻的外科医生。然后突然转向正木说,“啊,对了!正木先生,您不是一成老师的学生吗?您知道那是件什么样的作品吗?”
“很遗憾!”正木仅说了这三个字便叼起烟来。
“看起来,您和这里的主人交情很深,难道您没听说那画放在哪里吗?”
“您是说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偷偷去看吗?”
“没有没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嘿嘿……”三田村窃笑着。
正木摸着薄薄的胡子说:“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件作品好像确实藏在这馆内的某个地方。”
“是吗?”美术商赌气似的鼓起肥硕的腮帮子,挠着鼻子,而且毫不顾忌地又转向由里绘。
“那个,夫人——由里绘小姐,那个……”
“大石先生!”森滋彦少有地厉声说,“请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教授说得对!”三田村嘲讽地说,“听了你说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好像连我们也变成了没有节操,跟着起哄的家伙似的——古川先生您说呢?”
“啊,这个么——”古川恒仁脸上痉挛似的笑着说,“我们明白你想看那幅画,不过……”
“好了,不要在这里破坏朋友间的交情了,好吗?”说完,三田村突然把语气缓和下来,对着把头低得越来越低的美少女说,“让您见笑了,由里绘小姐。”
“正木先生,听说您正在教由里绘小姐弹钢琴。她弹得怎么样?”
对于外科医生的问题,正木有一种挑衅般的感觉,他微笑着回答道:“非常好!”
“那么下次有机会一定得让我听听。好吗,由里绘小姐?”
由里绘涨红着脸缓缓地摇摇头。
“话说回来,您这一年间一下子漂亮了许多啊!”三田村眯起眼睛看着由里绘,“明年好像就是20岁了吧!啊,毕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里的主人真让人羡慕!”
第九章 现在
(1986年9月28日)
藤沼纪一的起居室 (下午4点40分)
意外地好像变成了一年前根岸文江坠楼事件的“调查会议”似的茶会结束后,我对客人们说,到6点半的晚餐之前请自便,就独自回到主馆里自己的房间。
我的房间位于西回廊沿线,是起居室、书房、卧室三间相连的房子。
北侧有门通向走廊的大房间是起居室,其南面相邻的书房和卧室并排而列,卧室朝着东面的中院侧。起居室分别有门与另外两间房间相连,卧室也有门通往书房。而位于走廊一侧的书房,反而没有门可从走廊进入。
我把轮椅移至起居室的窗边,透过米色花边窗帘,呆呆地望着在大雨中迷蒙的中院。然后,从长袍口袋中拿出野泽朋子交给我的那张便笺:
滚出去从这里滚出去
我叼着没有点上火的烟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字面。
(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写这样的东西呢?)
再试着想一想。
首先——对,这封“恐吓信”是什么时候,经谁的手塞入这房间的门下边的呢?
大石、森滋彦、三田村这三个人到达这里的时间是下午2点过后。当时,为了迎接最早到的大石,我和由里绘一起经过西回廊——也就是这个房间前面去大门口的。我记得当时门下边没有这样的东西。而且,此后三个人去各自的房间,我再次和由里绘从走廊返回。那时也没看到什么。
考虑到在轮椅上移动时自己的视线所在的高度,这个“没看到什么”的记忆应该有较高的可信性。要问为什么,因为无论是自己转动轮椅还是让别人推,我的视线总是向着前方的地面的。如果在自己房间的门下边露出这样的便笺,应该不会察觉不到。
那么,接着——出去迎接了三个人之后,我和由里绘两个人去了塔屋。在那里一直待到下午3点前,刚一下楼,就被野泽朋子叫住了。朋子说是岛田刚才交给她的。那么岛田发现这张便笺大概在2点50分左右。
假设岛田自己不是这封恐吓信的主谋,那么它被插入门下边的时间,就是下午2点20分到50分左右的这段时间内。在这段时间内,比如说三个客人中的某个人躲过仓本和朋子的眼睛去做这件事是有可能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仓本和朋子是“送信人”的可能性。
从客观的情况来看,似乎还无法断定谁是“送信人”。惟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罪犯”不是我自己。仅从现在手中所掌握的线索来考虑的话,嫌疑的范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