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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送我的老妇人,顺势轻轻地伸出手去,从货架上拿下了什么。
“您把这拿去吧。虽然这代替不了灯罩。”
我伸手接了过来。是蜡烛,鲜艳的橘黄色和深红色混杂在一起,非常漂亮。
“光明。”我笑了。
“对,千万不要让它消失。”老妇人也微笑了。
“谢谢了。我付给您钱,一共多少?”
我拿出钱包,老妇人并没有过分地推却。我付完钱,老妇人接过来拿到收银台,然后取出带花纹的包装纸,将蜡烛包好。
“那,再见了。”
我接过包好的蜡烛,套上外套。
“谢谢您。”老妇人说。
“我才得谢您。”我笑着转过身去,突然感到老妇人的手触摸到了我的后背。我回过身,原来老妇人在我外套上取下一根白毛。好像是那白猫留在我外套上的。
“多谢。”
“哪里。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老妇人忽地吹飞了那根白毛,说,“微不足道的售后服务。”
我走出店门。大概因为轻轨有一阵子没停站了,商店街显得人影稀少。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八点了。我穿过商店街,向她的公寓走去。迎面掠过的夜晚的空气,让我的脸颊和两耳变得冰凉。我快步赶过走在前面、像是从上一班轻轨下来的人流,来到公寓前,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在下面往上看,她的窗口亮着灯光。我没等电梯,从楼梯爬上楼去,按响了她房间的门铃。她开了门。
“欢迎光临。”
她穿着黑色的毛衣,打开房门,对我说道。因为我的脸都冻僵了,没能立刻露出微笑来面对她的笑靥。这样一来,我觉得这一个星期以来的尴尬,一下子横亘在我们之间。
“抱歉,我来迟了。”
我这么说着,她马上向我伸出手来,用她的两手裹着我的两手,只是这样一个动作,我又觉得我们之间的尴尬,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外面很冷吧?”她说。
“你的手都冻成这样了。”
“没有啊。我一路跑来,倒觉得很热。”
我说着,用鼻子嗅了嗅。
“真香啊。”
“我可没做什么像样的,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我去热一下。”
她让我进了房间,自己去了厨房。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我突然发现那只相架被放在了衣柜上,我看到相架里那两个受着众人祝福的身影,看到她用我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笑容,注视着身旁那个男人时的侧面。但是看到这张照片,我并没有再次觉得全身僵直。
“怎么样?”我问。
“大家都很好啊,母亲也很好,我也总算放心了。”
我走到衣柜前,拿起那只相架,一下子看到她平时总带着的戒指,正放在一旁。
“整整三年了。”我说着,把相架放回到衣柜上。
“嗯,”她回头看了看我,点点头。“整整三年了。”
她重新转向煤气灶,我又伸手拿起戒指。他死去已有三年了。三年前的今天,应该是两人婚后第一次迎接圣诞节。她一直等着直到深夜还没回家的他。接到事故通知,是在第二天早上凌晨。听着对方在电话里将残酷的事实通知她,那时她在想什么?那时,我不能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在我认识她之前,她孤身一人熬过了那一切。
我把戒指放回到相架前。
她开始把菜肴摆上餐桌。大概在我走进那家古董店的时候,她就已经回到家里了吧。和平时的风格不一样,今天她做的都是些看上去相当花时间的菜。
“啊,这个。”
我坐到餐桌前才想起来,取出包着的蜡烛。
“圣诞礼物。”
她仔细地打开包着的彩纸,笑了。
“谢谢,真漂亮啊。”
“对不起,下次我再去找像样的礼物,今天时间来不及了。”
“哪儿的话,我很喜欢。”
她说着,从房间的角落拿出一团包着的东西,放在我的面前,那东西好像挺沉,我打开茶色的包装纸。
“啊。”我说。
“你好像想要,没错吧?”
“不,啊,是的,是我想要的。”
我抚摸着镌塑在表面的女神像,说。
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
我的头脑里重现出老妇人最后的话语。
售后服务。我思考着,心里有些犯迷糊。
我想老妇人是不会知道我们之间这一切的,她不可能把这些都告诉老妇人。那老妇人看到各自来买礼物的一对恋人,她一定感到了什么吧?她根据自己感受到的,编了一个故事。不,我又想,那一定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定是真的。
“嗯?”她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没事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