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不约而同地随着我的视线望去,又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但女子抢先拿到了那东西。
“混蛋,快还给我。”男子说。
女子轻轻推开男子伸出的手,笑吟吟地把东西递给我。
“给,您要是愿意,就请看看吧。”
我伸手接过来,是一本绿色封面的写生集。我刚把写真集放到桌上,男子挣脱女子的手,“嘭”地将右手按在封面上,说:“好吧,可以,你看吧。看看可以,但什么也不许说,一句话都别说。只许看不许说,看完就合上。关于里面的内容,绝对什么也别提。”
“怎么样?”男子叮嘱道。我点点头。可男子还是不放心地瞅着我的脸,最后总算挪开了他的右手,却又像闹别扭似地转过身去。我默默的翻开了第一页。
海港的风景画。没有经过时光洗礼的画面,比我第一次看到时更为清晰,画上的世界显得那么轮廓有致。一阵摇摇晃晃的眩晕袭来,简直快让我失去了意识,我赶忙又紧闭起双眼。当我睁开眼睛,那写生集仍然躺在我的眼前。
“我喜欢后面那张。”不知什么时候那女子已经坐到了我身边,伸过头专注地看着画页。在女子的催促下我翻到了后面一页。
樱花树下的长凳。洒落在长凳上的花瓣,比我初次看到时似乎更加柔软多姿。令人珍爱的缤纷世界,以及即使身处这个世界也逃脱不了的孤独,在画面上流动。
“怎么样?这幅画棒极了,对吧?”
“别啰嗦。”他依然背对着我们,说道:
“别让看的人产生不良的先入之见。”
男子盘腿坐着,摇晃着身子说。他好像有些生气,但听得出,他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得意。画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人称赞自己画得棒极了,而称赞的人又是自己所爱的人。
“我也觉得很好,”我说,“确实很棒。”
“不是叫你什么也不要说嘛。”他还是用生气似的语调说。
“我是在和她说话。”我说。
男子哑口无言了。真会狡辩,他停了一下轻声嘟囔着。女子开心地笑了。
我继续一页页地往下翻。画册里有抬头望着月亮的猫,有海滩边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靠在电线杆旁的自行车……但最后一页什么也没画。我从画册上抬起头,合上了眼帘。为了不让近在咫尺的女子发觉,我轻轻地吐了口气。眩晕像很急的漩涡那样转动起来。
“那,怎么样啊?”男子觉着我已经看完了,他稍等了片刻,开口问道。
“不是说什么都不能说吗?”
我再次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说。他朝我转过身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结果只是耸了耸肩。
“嗯。是啊,没错。”
“怎么样?”女子嘻嘻笑了,说道,“您可以对我说呀。”
“不介意我说实话吗?”我问。
“嗯,当然。”
她点了点头。男子还是背对着我们,但稍稍朝我这边侧过头,等着我发表评论。
“要说画得怎么样,我不太懂。可无论是电影、小说还是音乐,不管是什么,在接触到它们的时候,要判断它们是好是坏,我有我自己的标准。”
女子侧着脑袋。
“那就是,你是否想见它的创作者,是否想和它的创作者成为朋友。如果这可以称为标准的话。”
我对男子说道。
“这些画的作者,我想我就很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可真会说话。”
男子没看我的脸,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地说道。那女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男子的后背。
“他说得不是挺好么。我就知道,这个人能理解你的画。”
“但是,为什么……”
我用手抚摸着最后一页白纸,说。男子朝我转过身来,我注视着他的目光,我想问他:
但是,为什么要放弃画画呢?画自己喜爱的东西,有人称赞自己画得棒极了,而称赞的人又是自己所爱的人。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那样一种人生呢?只是不断积累那些毫无意义的身外之物的,那样一种人生呢?
“但是?为什么?”男子反问道。
“啊,嗯。为什么,为什么不画她呢?我觉得,如果画她的话,怎么说好呢?一定就能画出一种风格不同的画来。”
他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这次是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可不成,画我怎么行啊。”
男子朝我耸了耸肩。
“她就是那样,怎么也不肯让我画她。”
“但是,应该试试。”我说。
“总有一天会吧。”男子答道。
“很遥远的一天。”女子说。
我合上写生集,还给那女子。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窗外。傍晚的天空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了。
“不行,我得走了。”
男子站起身来。
“啊,去医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