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护士的小学生也没什么两样,完全不顾实际,只知道憧憬未来。那样的人生不能说有什么不好,但在现实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
她淡淡地述说着那个时候的自己。
“肚子里怀着孩子,不得不面对现实。真够呛啊。我甚至连自杀都考虑过。”
她一直看着窗外,继续说着;
“不,我想,那个时候,我心里的一部分确实已经死了。”
她转过脸看着我,和蔼的目光里,我没有看到我所熟悉的那份光亮。我迎着她的视线,但并没有听到自己心头发出震颤。
“为了和过去诀别,我换了住所。不管是什么工作,只要我做得了什么都做。孩子出生以后,我就更拼命地工作,心里只想着决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可以想象那是如何坎坷的岁月。但是这三十五年的岁月,还是给了她面带微笑述说往事的那份从容。
“并不觉得自己特别幸福,也没感到有多大的不幸。这样想的话,这三十五年应该说还是幸福的吧。”
她注视着我,眼光里没有怨恨,也没有鄙视。但我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耷拉下脑袋。她用手指抚摸着的玻璃杯上,水珠一滴滴滑落。
“大致就是这样吧,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事儿。”
抚摸着杯口的指尖,最后在杯口轻轻弹了一下。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动作,我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了?”
“这是个习惯动作吧?”
“嗯?”
我拿过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手指在杯口画了一圈,然后又在杯子上弹了一下。
“呵,我女儿老提醒我,说这个动作会让别人不愉快的。我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吗?”
“不。没有。”
浮现在她脸上的酒窝是那样的眼熟,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件久已遗失的珍宝的仿制品。我的胸中不由得翻起一阵痛楚。
“您还弹奏钢琴吗?”我问。
“不,现在已经不弹了。”
“那您也不再听了吗?”
“几乎不听了。”
“幻想波罗奈兹呢?”
她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你喜欢肖邦?”
“不,谈不上喜欢。”
“是吗。”
一时我们都沉默下来,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对不起,我要回去工作了。开了一家小店。该回去了。”
那是什么店?在哪儿?我没问。我想她也不会愿意告诉我的。
“谢谢你特意约我见面。”
“哪里,很高兴能见到您。”
她站起身来。看着她那样毫不踌躇的果断劲儿,我心里有些落寞。
“那个……”我提高声音说道。
“什么?”她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过手提包,回头看着我。
“您不想知道吗?三十五年前,我父亲他为什么……”
但她摇了摇头。
“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是啊。”我弯腰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她正准备离开,稍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们,曾经在哪儿见过面吗?”
我毫不迟疑地摇头否定:
“不,我想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
“是啊。”
一时间,她像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轻轻咬着下唇,但很快便像失去了兴趣似的,摇了一下头,向我露出笑容:
“请向你父亲问好。”
我坐在那里,向她低头致意。她走出了咖啡店,在玻璃门的另一侧,消失在那些陌生人的人群之中。
她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屋子中央,身前放着一个小旅行包。屋里的矮桌、衣柜、梳妆台、书架都已经不见了。看到进屋的是我,她微笑起来。
“正等着你呢,”她说,“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你会来的。”
“是吗。”
我点点头。我想找个地方能插上我带来的满天星,可是没有找到,我只得把花束放在了窗边。
“谢谢。”
她轻声回答道。我站在屋子里,望着她,无言以对。不仔细看是不会发觉的,可我明白,她那样的坐姿,是为了保护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但我什么也没问她,她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喃喃地开口说道:
“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能为他做。”
她眯起眼睛,望着阳光下,满天星那美丽的白色小花。
“你要离开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