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部前辈吧?说要来这儿的。”女孩问我。
我求助似地看着安井,于是女孩也看着安井。安井在三个人的注视下,依然眺望着天空,她开口说道:
“我其实并不讨厌你。”
女孩好像想了一阵才明白过来,安井是在和自己说话,便回答说:
“我也不讨厌前辈你。”
“嗯。”安井说,“所以我要向你道歉。”
“啊?”安井垂下眼睛,看着女孩。突然安井将左手伸向女孩的头发,她做那动作时显得那么若无其事。接着安井又从背后伸出右手,那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着一把剪刀。还没来得及等大家叫出声,安井抓住女孩的头发往后一扯,就在女孩摔倒前的那一刻,咔嚓一声剪断了女孩的头发。女孩后背着地摔倒了。我的视界里只剩下右手握着剪刀,左手握着女孩头发的安井。我和神部惊愕地看着安井,安井松开左手,让女孩那被剪断的头发随风飘散。
“不好意思。”
安井收起剪刀,啪啪地拍了拍两手,发自内心地道歉说。
女孩好像头摔疼了,她边用手揉着后脑,边站起身来。
“你真客气。”
出乎意料,女孩的声音依然很平和。安井站了起来,背对着女孩,好像在笑。
“快去美容院吧。”安井说。
“我这就去。”女孩点点头,“但是,前辈,你可要多加小心。”
“我不怕那些围着你转的人,那些家伙只会耍嘴皮子,我一个可以对付她们五个。”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如果日后我遇到了点事故什么的,你的头发可就白剪了。我会注意的。”
女孩的表情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结果她什么也没说。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女孩站起身。
再见。
女孩对安井说,又朝我和神部点点头,离开了楼顶。
“怎么回事?”
我终于提高声音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不战而胜,那是最大的胜利。”
“那又怎么样?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如果她现在就那样回到教室,大家肯定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再四处吹风,说我剪了那女孩的头发。”
“干吗?为什么?”
“你真是迟钝。我剪了那女孩的头发,干得这么狠,但如果事后我并没有遭报应,那不就成了?那样,那女孩的魔力也就不存在了,没了魔力,那些围在女孩身边的小恶魔们就闹不起来。谁也没受到伤害,问题便解决了。”
说到这儿,安井像是注意到了有些失望的神部。
“啊,抱歉,把她头发剪了,不好办吧?”
“以后吧。”
神部有些悻悻地回答。他是说,等头发长长以后再继续吧?迷失了方向的风,将女孩满地散开的头发吹得直打转。我们三人又朝天空凝视了一会儿。学生们都回教室了,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喧嚣声了。我们三人就像乘坐在一只没有方向的木筏上,向前漂流。
女孩给我的手机打来电话,是那个周末的晚上。那时,我正在前院自己的房间里,教训我那条不知反省,只顾抬眼瞪着我的短腿猎狗。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弄在这里,要弄到外面去弄。你看,所以才在房门下面给你做了一扇小门,对吗?”
是这样吗?短腿猎犬的鼻子发出咕咕的声响,仿佛这么说。
“喂,你这家伙,这态度,可让你的主人非常生气噢。六年前,把在车站前汪汪直叫的你抱回家、养到这么大的,是谁?”
那是怎么回事儿?短腿猎犬仿佛这么说,随即又啪唧一声躺倒在地上。
“你啊,我说。”
我还想接着往下说,桌上的手机响了。短腿猎犬朝铃声方向瞥了一眼,你瞧,来电话了,它回头看看我,仿佛这么说。
“我可还没说完呐。”
我说着,拿起电话。是女孩打来的。我们并没有交换过手机号码,女孩这是第一次给我打来电话。
“嗨,怎么了?”我说。
尽管我尽量用和平时一样的话调说话,但短腿猎犬好像也觉察到有些异样,我感到它在我身后注视着我,便回过头去——你瞧,叫你接电话,没错吧,短腿猎犬看着我,仿佛这样说。哼,我瞪了它一眼,背过身去。
“对不起,这么晚了。”
女孩的声音颤抖着,好像她正呆在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
“没什么。怎么了?”
“我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我反问道。“你,没事吧?”
“我?是的,没事。安井前辈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我看看时钟,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我明白了女孩的意思,忙说:
“是有那样的风言风语,但我和安井其实并不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