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安娜.玛丽症候群」

的频率还并不固定,只要能解除两个人之间的连接,无论受损到何等程度都有机会返回原本的状态。如此一来修一也能重新取回那份饱受认可的天赋,回归自己本来的人生轨道。

  没错,少年有着「原本的人生」。

  一方面自己没有那种东西,另一方面像自己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也十分罕见。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自己几乎从未对谁抱有过关心,也从未实现过任何的目标,仅仅只是单纯活在这个世上。精神无所寄托,内心早已空空如也。有时少女觉得,自己这样简直就像是靠着蚕食修一的人生存活于世。一旦如此,自然会想怎么做才好。眼下不再迷惘,就连下定决心的时间也不需要。

  花绘将玄关门打开,确认没人后光着脚踏上了走廊。夕阳斜下,洒满了整个世界,在近乎疼痛的眩目感面前少女眯起双眼,随后迈开了脚步。冬日的寒风冰冷刺骨,水泥地面被冻得梆硬。

  花绘推开走廊尽头的大门,沿着太平梯慢慢往上爬。金属板冷冰冰的,脚底仿佛失去知觉。

  人死后究竟会怎样呢?虽然花绘相信人的意识并不寄宿于自己的大脑,但即便现实不是那么回事,从本质上说倒也没什么差异。

  就算一切正如世间所说的那样,精神将同肉体分离,那也只不过是回到出生之前,漫无止境的游荡的状态。其本身并不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如果把这看作不幸,那么生命的存在同样是一场悲剧。这么一想还真是过分。

  每当思考起自己的人生意义,花绘都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法跨越其他人费尽周折所能抵达的终点。人的一生十分脆弱,从根本上来说毫无意义,其中却也蕴含着虚幻的美梦,就像是青春期藏于胸口的悸动。然而,即使经历过一次有了大致体会,人也不可能始终停留在原处,总有一天要回归到现实世界。

  喜欢上某个异性,满足自己的性欲。和朋友一道外出旅行挥洒青春,努力学习前往更好的大学,那之后结婚生子,过上安稳的生活。事业上出人头地,赚钱买自己的房子。等到年纪大了不能动的时候,能被子孙包围着怀念过去。

  大家本能地认为,由这些大大小小欲望点缀的人生才可以说得上是幸福。因此,在这份本能地驱使下,会自然而然向着能给予自己肉体或精神上满足的场所前进。

  可自己不一样。

  尽管能够理解其中的真切与美好,但也仅仅局限于脑海里得出的结论,无论如何自己无法亲身体验。有时,所有人在自己眼中都只不过是砂石般的存在,这种事要是写成剧本请人来演绝对滑稽到不行。

  对人类来说,喜悦和悲伤究竟有着何种含义?

  这份感受方式,不只是他人在自己身上同样适用。

  自己其实并不是其他人口中的冷血动物,也会出现情绪波动。不仅如此,有时还会感受到人们常说的希望与绝望。然而,那其中的意义自己完全不知道。无论嚎啕大哭,亦或是开怀大笑,其代表的含义无法领会。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曾经在收看某社会主义小国制作的黏土动画时,仿佛看见了自己眼中的世界。丰富的色彩加上人物形状,动作虽少但不失美感,正当看着入迷一切却又戛然而止。

  自己的精神世界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早已枯竭。或许这听上去有些消极,然而,回顾迄今为止的人生,即便称不上绚烂多彩,但也依旧存在着幸福。

  这种无论发生什么都感受不到意义的特性,其实也并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它让自己学会了释然。很多东西,只有在释然过后才能看到。

  一旦没有了喜怒哀乐,那么体验本身就显得无足轻重。不用考虑失去了什么,将重心放在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上,总能得到一个大致良好的结果。这么一想,果然自己还是幸福的吧。

  出门时没披衣服冷得不行,再加上脑袋昏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睡着。心想着早点结束一切,然而通往屋顶的大门却被上了锁,无奈之下只好回到位于最上层的七楼走廊。

  手撑着将身子探出,少女观察起了楼下的情况。

  掉到花园里肯定死不了,有车停着的地方也不行。当然,伤到人的话就更不好了,要避免给别人添麻烦。

  花绘一边扶着栏杆慢慢移动,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地点,就在这时视线角落里出现了人影。

  起初花绘以为对方同样是这栋楼的住户,思考着如何解释自己穿着睡裙在这种地方游荡好让他过去,可当对方发现自己后脸色大变的那一刹那,少女很快注意到了气氛中的异样。

  眼看没有时间再犹豫,花绘瞬时把手搭了上去,然而飘扬的裙摆却阻碍了少女的行动。就在其即将越过栏杆之际,生生被跑来面前的陌生人抓了回去。

  “不要!放开我!”

  花绘拼命挥舞着四肢,做出了人生中最激烈的一次抵抗,奈何与成年男子的力气差距实在过于悬殊。趁着把少女压倒在地,男子的另一名同伴也赶了过来,二人合力将花绘控制住,最终少女只好选择了放弃。

  果不其然,两个人正是受雇于研究所的职员,很快他们便与村田取得了联络。

  花绘向其询问起为何知道自己在这,对此两个人解释原本只是特地前来拜访,结果恰巧遇见了独自出门的花绘。少女并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反倒怀疑起了自己的日常行动是否受到监视,老实说自己之前就有所猜测。

  虽然两个人都声称自己的发言中没有一句假话,但终究缺乏信服力。

  “是派来监视我的吗?”

  如此直白的质问方式,自然无法得到回复。

  很快,花绘由于自杀未遂被转移到了研究所的私人房间内,被强制要求生活在这。

  “你做出这种事我也很难办。”

  看上去刚睡着不久就被叫醒的村田,瘦削的脸上满是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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