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司似乎看穿了悠真的犹豫,突然意味深长地说:
“就算白天我也不想去那种鬼地方。”
“闭嘴。你少多话。”
安正立刻小声喝斥他。
“还是说怎样,你一块钱都不想要了吗?”
“谁、谁有这样说……”
将司慌忙压低声音回话。不过两人的交谈内容,悠真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晓得第二封遗嘱相当重要。”
总是十分关心悠真的初香阿姨,语带迟疑地开口。
“但是,让一个小孩子自己独自半夜去墓地……你们打算让这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吗?”
“虽然你说他是小孩,但他已经是国中生了喔。”
“还该把他当小朋友看吗?”
真理亚和真理子立刻抓紧机会,出声反驳。
“他还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年龄。”
初香直接顶了回去,旁边的启太开口询问律师:
“如果有人代替悠真,或是我们全部人一起去拿第二封遗嘱,会变成怎么样?”
“作废。”
久能的回答简洁有力,不过启太没有因此打退堂鼓。
“话虽如此,义母已经过世了。你身为大面家的顾问律师,考虑到将来的事──”
“身为这个家的顾问律师,我最应该遵照的是幸子女士的遗志。所以,关于第二封遗嘱的事,我打算负起责任,监督到最后。”
久能对着启太再度清楚阐明自身立场。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最要紧的只有幸子的遗言,其他家人有什么想法都不在考虑范围之中。
将司原本静静听着两人交谈,此时朝着初香阿姨说:
“虽然说他还未成年,但也不是小学生了,这么简单的事三两下就能解决了吧。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义母她的遗言是什么。”
“关于这点我也是这样想,可是……”
“这样的话,就一起拜托悠真呀。还是说他该不会长到这么大了,还会怕半夜里的墓地吧。”
他的后半句是冲着悠真说的,充满不怀好意的嘲讽语气。将司想必是预期悠真会像一般青春期男生,冲动地反驳说“我才不怕”。
但悠真的回答出乎他的预料。
“嗯,我怕。所以我不想去。”
接下来几天,众人分别用自己的方式,日夜不停地试图说服他接受这项特殊任务。就连初香在明了绝对不容许别人代替悠真完成任务后,也开始加入恳求的行列。
但是她劝说的方式,和净是强调遗产有多么庞大的其他人略有不同。
“幸子姊姊之所以会选择你担任这个重责大任,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恒章年轻时的样子。”
初香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暗示,悠真应该要回应幸子的这份心意。
该说她是有点脱线吗?初香平常想要照顾悠真时,就经常弄巧成拙。她虽然没有恶意,可是因此遭殃的自然总是悠真。
开什么玩笑。
悠真在内心暗骂,但他没有说出口,表情也毫无改变。
那种自以为是的情感,跟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吧。更何况,就算说悠真长得像那个一次也不曾来看过自己的生父年轻时的模样,他也一点都不觉得高兴,甚至觉得非常厌恶。
但他也无法老是严词拒绝。众人轮番交替,无时无刻都有人试图说服悠真。有时是两、三个人一起劝说,多的时候会同时有六、七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一个劲地厉声要求他,或是使出怀柔政策。
就连平常话不多的博典和太津朗、内向退缩的早百合,还有存在感薄弱的华音和莉音这对姊妹也加入说服的行列,让悠真大感诧异。
顺带一提,华音和莉音平日几乎只跟对方交谈,就算偶尔主动找第三个人搭话,也总是由姊姊华音开口,妹妹莉音绝对不会出头,可是这次居然是两人一起围攻悠真,可见只要一扯到钱,人类就会性情大变。
话说回来,悠真至今从来没见过大面家的人这么团结。平时众人与其说各自独立,感觉更像是一座座孤岛般。而这次竟然因为第二封遗嘱,促使所有人齐心协力地站在同一条船上。
但悠真可是孤身一人呀。
他究竟能够撑到何时呢?情况岌岌可危。而且说实话,悠真也感到好奇。为什么幸子要特地留下第二封遗嘱呢?上头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最后,在头七的前一天夜晚,悠真还是坐上了久能律师的车,朝着弥勒山上大面家的墓地前进。
因此情况勉强可算是经过他本人同意,并非有人强行押着他去的。不过一旦他实际踏足这块土地,开始一步步在参道上前进,原先的认知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还是不该来的。
就算能获得庞大遗产,但要是今晚在此地的遭遇,会让自己一辈子受尽折磨……要是往后的人生,都将无止尽地受到这份骇人记忆纠缠……明明什么事都还没发生,明明也没有一定会发生,他却已经满心后悔。这实在是相当奇异的情况。
但是……
一股无法全身而退的预感猛烈袭上心头,简直就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