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五骨之刃 四 惨案现场

p;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位于大厅右侧中间,通往二楼的阶梯,以及在其前方角落的电梯。前者似乎是原本就有的,后者则是后来垂麻家将宅邸命名为无边馆时加装的。似乎是考量到需要将作品运到二楼而特别设置的。

  那台电梯左手边的小房间,正是当初发现被视为第一位被害者的出口秋生的地点。他是负责将《恐怖的表现》的展览作品搬进展场的金丸运输员工,也是当天的现场领班。派对那天为了预防现场有什么突发状况,因此还多派了另外一位员工在场,两人身上都穿着工作服。这种打扮在平常的酒会中会显得十分突兀,不过主办人佐官甲子郎表示“这种衣服只要上面再戴个面具,看起来就很像恐怖电影的杀人魔”,所以两人都按照指示一直在玄关大厅附近待命。

  出口会走进电梯旁边、名为“弃尸”的展览室,是因为有某个人对他说“想请你调整一下作品的位置”,不过那个人显然大有问题。据说那家伙脸上戴着白色面具,身穿满是拼接的服装。换句话说,他就是恐怖杀人魔。

  听说当初凶手是用布包着五种奇特凶器带进无边馆的,而且还特地用红色丝线在布上绣了第一之剑、第二之镰、第三之斧、第四之枪、第五之锯。似乎五把都是犯人亲手制作的,虽然净是些容易携带的轻便替代品,但是杀伤能力不容小觑。

  出口秋生在“弃尸”展览室中被人发现时,身上被第一把凶器长剑在后背上砍了好几道伤痕,腹部也中了两剑。第一剑的伤口比较浅,但第二剑刺得相当深,造成重伤。他当时并没能即时反应过来,立刻用自己的T恤或内衣压住伤口止血。医生后来也说,要是再晚个几分钟才发现并施以急救措施,他肯定没命了。等出口终于能从当时送去急救的医院出院时,已经是案发的四个月后了。

  会这么晚发现他,都是因为那间房内的展览品。里面摆放着好几具制作精巧、呈现各种死亡情状的男女老幼人像。宾客就算看见倒在房内一角的出口,也只会认为他是展现刺杀这种无趣死法的人像之一。另一方面,听说当时他因为遇袭受惊意识朦胧,无法向其他人求救。

  如果,有谁能早点注意到他,或是他本人能保持清醒意识发出声音求救,或许就能阻止后面几出惨剧了……每个人心中都曾闪过这种念头。但非常遗憾地,事情总是难如人愿。

  发现濒死出口的那位派对宾客,听到他不停喃喃重复同一句呓语。

  “NISHI……SEI……ZAN ……”

  警方认为这应该是与凶手有关的讯息,但完全无法参透其中含意。即使在讯问出口后,情况也没有任何进展。因为他本人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柚璃亚一边用手电筒照着空无一物的室内,一边向其他三人详细说明案件内容。虽然他们搞不好早就晓得,不过亲临现场讲述,还是别有一番临场震撼的感受。她本人也好几次因为自己讲出来的话而全身微微发颤。

  虽然说是案发现场,不过原本展示的那些死亡人像早就已经撤走,一个都没留下。在月亮明亮的光环中,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可是,待在房内的时间越长,柚璃亚逐渐感受到,此处似乎笼罩着一股莫名的邪恶意念。

  悔恨……

  柚璃亚突然有这种感觉。

  该不会是恐怖杀人魔懊恼的意念,残留在这个空间里了吧?出口秋生应该要是第一位牺牲者,却没能成功杀了他,凶手至今仍旧为此懊悔不已吗?

  一想到此,她突然浑身不舒服。光是连呼吸这间房间的空气都让人感到难以忍受,急忙回到大厅。

  接着柚璃亚前往的房间是,设在“弃尸”与楼梯之间的“悚然视线”展览间。房内陈列着等身大的人像、胸像、头部雕塑、双眼部位或是仅有单眼的雕刻、以及光溜溜的眼球等立体展品,还有相同主题的照片及画作。所有作品的共通点就是──歪斜的眼。

  宾客一走进这间房间,就会立刻感到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而且,净是些邪恶的目光。视觉上令人不舒服的程度,可能居所有展示物之冠了。

  在这么惊人的一间展览室中,最让人发毛的是一尊与脸部大小相比,只有眼珠显得异样巨大的头部雕塑。光是这副不协调的长相就够让人吓破胆了,更何况那双眼珠还总是牢牢盯着自己瞧,更让人无法忍受。听说几乎所有宾客进到这间房间后,都待不了多久就离开了。

  在这间风格特殊的房间中,被第二把凶器镰刀杀害的,是恐怖小说家宵之宫累。她是以《腐宿》这篇长篇小说荣获日本恐怖小说大奖而出道的新进小说家。情节铺陈采用看似极不合理的设定,并善用浓稠紧凑的笔调为故事内容增添充满真实感的血肉,文学性丰富的文风显得独树一格,博得好评。后来也陆续发表《厄室》、《咒间》、《病窗》等作品,拥有一小批忠实粉丝。

  倒在这间房里的宵之宫累,右边肩膀、双臂和腹部都受到第二把凶器镰刀砍伤,最后喉咙被割开而死。虽说只是笔名,但是一位名为“累”的人物,竟是被镰刀夺去性命,这个巧合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与茨城常总市羽生町鬼怒川沿岸的“累之渊”相关的灵异怪谈,追本溯源可推回元禄时代,借由假名草子(注4)、歌舞伎或江户时代后期流行的传奇小说而广泛传开。但不管怎么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三游亭圆朝(注5)所写的《真景累之渊》了吧,这也是二○○七年中田秀夫执导电影《色凶怪谈》(注6)的原着。

  在《真景累之渊》中出现的关键凶器,正是镰刀。累和镰这个组合,简直有着无法斩断的关系。如果从这一层再去联想,“悚然视线”那间展览室中的杀人命案,就更让人觉得内心发毛了。

  进到这间房里的宾客,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宵之宫累的尸体,想也知道都是这些邪恶视线造成的。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紧紧盯着自己的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吸引,连看都没看倒在房间角落的凄惨遗体一眼。换句话说,那时候,在这个空间中,产生了心理上而非物理上的死角。

  站在恐怖小说家的遇害现场,向其他三人概略说明案发经过时,柚璃亚突然察觉到某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在那片黑暗中有东西正盯着自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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