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迈开步伐时,又传来了好像鸡蛋腐败的腥臭味,他一阵反胃差点就要吐出来。他捏着鼻子再次环顾四周,但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到底从何而来,他还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此时,突然有阵湿黏的暖风吹过,他的上臂不禁爬满鸡皮疙瘩,虽然打算快点避开这股令人不舒服的暖风,但转眼就被包围。
他的手脚开始发麻,就好像在身体内产生的电能,正透过二十根手指脚趾在放电的感觉。虽然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那感觉就像是从手脚放出的电流与飘荡在四周的恶臭混合交融、在身边卷起漩涡似的。
得赶快逃走……
本能如此喃喃自语着,他决定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下一刻他就开始拔腿狂奔。
不过因为起步突然,正当他想轻快地弯过前方转角之际,差点撞到了迎面出现的人。
「啊,对、对不——」
起——他吞下讲到一半的道歉,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后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转弯后第一间房子的前方,有个模样怪异的男子侧身站在那里,半长的头发蓬乱无章,里头交杂了不少白发。诡异的是,那头发看起来并非因为有风吹拂,而是自主地在扭动。皮肤不仅颜色有如罹患黄疸的病人,表面还因过度干燥而龟裂,干掉的死皮似乎就要一片片剥落下来。
光看这个男人的头,只会觉得他应该是住院中的患者。不过,出乎意料地他却穿着西装。
在这么炎热的仲夏时节,他却穿着深茶色的西装外套、严重泛黄的白衬衫,搭配土色长裤与暗红色领带,而且不管是西装外套、衬衫、长裤还是领带,全部都皱巴巴的。此外,衣服尺寸跟他高瘦的身形完全不搭。从短得离谱的袖子与裤脚中,露出一截仿佛枯枝般瘦弱的手臂和木桩似的双腿,尺寸过大的服装挂在细瘦身躯上晃动,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失衡。袜子也是一脚黑一脚灰,左右脚的皮鞋也明显种类不同。
本来这滑稽的模样应该会让人捧腹大笑才对,但这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祥气息,让人只想赶紧走避。
俊一郎想不要扯上关系比较好,正打算直接快步通过时却被吓得全身一颤。
男子突然屈身向前,开始舔起眼前屋子的玻璃。他呈现半蹲姿势,伸出的舌头在木制栅栏窗台的雾面玻璃上缓慢地扭动爬行。先从正中央开始,再将舌头滑向下方,最后从下方慢慢往上不停舔舐着。
这、这、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和蜡黄脸色与死人般发紫的嘴唇呈现强烈对比,像是带有剧毒的鲜红舌头,不停细微地蠕动着,仿佛只有舌头是另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似地,不停发出让人寒毛直竖的潮湿声音,灰浊的口水沿着玻璃流淌下来。
这画面实在太过诡谲,俊一郎发不出声音,呆立在原地全身无法动弹。
不对……不是这里啊……
耳边传来未曾听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
此时,俊一郎已然明白,眼前这怪异的「西装男」绝非人类,但他是什么呢?这却不得而知。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遇到这种「东西」,不过,他本能地警觉到这东西绝非他能应付得来的。
西装男在方才舔舐窗台玻璃的屋子前摇了摇头,缓缓地朝隔壁房子移动。在那里他又向前屈身,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赶快走好了……
俊一郎正要故做自然地踏出步伐时,却又蓦然停在原地,因为他总算注意到自己身处何方了。现在站的这条小路直直往前走,在第一个转角左转,就会走到外婆家前面那条巷子。
要是西装男对这条路上的每间屋子都喃喃判定「不是,不是这里」,然后不停往前走的话……要是他在那个转角转弯重复同样行为,舔舐外婆家玄关大门上的玻璃,说出「就是这里」的话……
必定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俊一郎无法确切说明事态会如何,但他有种极为强烈的不祥预感,这是他能够确定的。
「那、那个……」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出声搭话了。
「那个……你、你……前面那个……我、我在叫你!」
即使开口呼唤,西装男也毫无反应,俊一郎不禁失去耐性、最后大吼起来。鼓起勇气出声叫唤后,俊一郎开始觉得这种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瘦弱男子有什么好怕的,自己怎么可能输给这种看起来惨兮兮的家伙!
但这想法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俊一郎一看到缓慢转过头来的西装男,立刻全身一震、背部爬上一阵寒意,马上对自己出声叫他这件事打从心底后悔不已。
原本西装男的双眼被头发遮住,看清后才发现那里是两个空洞。不,与其说那是空洞,不如说是无底深渊般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无法映照于其中;但只要被那暗黑双眸盯住,不管什么都将化成虚无。充斥其中的不祥气息让人觉得自身存在即将被吸取吞噬得一干二净。
俊一郎注视着那两团黑暗,看进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时,仿佛身体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一点一滴地流失,那惊骇感太过强烈,令他全身寒毛直竖。
幸好,西装男的双眼似乎如同外观看来一般,的确看不见东西。尽管如此,他还是发现了俊一郎的所在位置。如果被那双恐怖的黑暗深渊直直凝视,绝对必死无疑。
不能看……这样不行……我得快点挪开视线逃跑……
虽然脑中不停催促自己逃走,但双眼好像被牢牢钉住,不由自主地继续望着那两潭浓稠深邃的黑暗。这时,体内似乎一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拼命想脱离而去。每当感到有什么要被吸离身体时,全身就浮现宛如无数小虫爬过的恶心触感,与其说像在皮肤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