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
夕雨似乎准备出门。她拿着小小的手提袋,正好把门关上。
她一回头看到是光,眼睛就睁得大大的。想必是因为是光头发和衬衫全都是汗、脸颊和太阳穴抽搐着、双眼充血、喘得肩膀剧烈起伏,看起来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吧。
是光在来到这里的途中,情感煞车早已故障,他抓住夕雨单薄的肩膀,把她压在门上。
「——我不是叫你不要出门吗!为什么——为什么听不懂!」
「是光,冷静点!」
光从旁劝阻,自内心涌上的感情却冲破胸口、撕裂喉咙,让是光越来越失控,夕雨纤细的肩膀彷佛会就这样被他捏碎。
「你一个人出门——万一发生什么事,该怎么办!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我都收到『处以断头台之刑』的简讯了——如果你还在外头闲晃,我不就不能保护你了吗!我来你这边——不就没意义了吗!」
是光没那个心力选择措辞,他结巴好几次,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情对夕雨诉说。
夕雨跟帆夏——是光没办法同时守护双方,他跑到夕雨身边,胸口痛得有如被千刀万剐。然而,夕雨却悠哉地准备出门——
「我可是抛弃式部,跑到你这边来了啊!」
「是光!冷静下来!你吓到夕雨了!」
光提高音量。是光猛然惊觉,终于回过神来。
白皙小巧的脸庞面无血色,虚幻双眸中浮现恐惧之色,被是光抓着的肩膀僵硕且冰冷。
(我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唔……」
是光松开手指。他将头抵在夕雨肩膀上方的门上,垂下头,喉头因自身难看的行为缩紧。
「赤城……」
夕雨提心吊胆地呼唤他。
「进房间吧……我哪里都……不会去……」
是光一动也不动,夕雨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背,打开房门推着他进房,让他坐到沙发L。
她轻声对抬不起头的是光说「我没事啃……只是不小心……被刀片割到手指」。夕雨右手食指贴着0K绷,若无其事地说「门上……夹着美工刀的刀片。真危险……」。
「欺……我就在这里,没有受伤对吧?」
「……唔。」
「只是,手指被割了一下而已,其他地方都一样吧?」
「……」
夕雨冰凉的指尖抚过是光脸颊。她蹲在是光面前,抬头看着他,担心地问:
「可是,为什么赤城在哭呢……?」
「——」
又咸又冰冷的水滴滑下僵硬的脸颊,落在放在大腿上紧紧握起的拳头上。
夕雨一次又一次用纤细手指为是光拭去泪水。
模糊视界前方是夕雨如梦似幻的脸庞,她担心地看着是光。光也在旁边凝视他,看起来很哀伤的样子。
「赤城……现在在担心谁呢?你刚刚……提到了式部小姐对吧……」
——我可是抛弃式部,跑到你这边来了啊!
是光想起那句他对夕雨说的,丑陋又自私的话语,不禁呻吟出声。
太差劲了。明明是他自己决定要去夕雨那边,他却拿夕雨出气……
「告诉我吧……赤城。你跟式部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撕心裂肺般的后悔也好,不停在脑海穿梭的迷惘也罢,都还没控制住,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赤城……」
夕雨温柔握住是光的于。是光仍然低着头,开口说道:
「式部她……好像牵扯上不太好的事,我明明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
「赤城的天芥菜……腿很漂亮……双眼炯炯有神的女孩……」
「赤城的天芥菜」——夕雨不知为何这么说。
或许是意味着——帆夏不是光的花。是光没那个心力深思。一讲出帆夏的名字,是光就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思绪乱成一团。
「式部是个很好的人,她帮了我好几次——每次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她都会陪在我身边,鼓励我、给我建议……如果式部她遇到麻烦,我想帮助她。那家伙也是个女人,不能不保护她吧。但式部却说不需要我帮忙。」
——你没办法同时保护两个人吧!
是光才刚刚领悟到这件事。
领悟「保护」一词充满欺瞒与矛盾。
——我很坚强,不需要你帮忙。
领悟帆夏如此呐喊时,眼神是悲伤的。
——别管我了!
用力转过身的背影微微颤抖的景象也浮现眼底,让是光觉得胸口疼痛欲裂。那个时候,假如他追上帆夏,他还是会不像样地蹲在帆夏面前,拚命担心夕雨吧。
「……赤城不是去找式部小姐,而是选择到我这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