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会以后。
客厅只剩织女、是光、朝衣……还有光这四人。
午后的阳光热辣地照在朝颜的藤蔓和叶子上。
是光刚才已经把药草园旁的曼陀罗全部拔掉了,所以只有那一带变得坑坑疤疤。
坐在缘廊擦汗的是光右边是织女,左边坐着朝衣。
织女望着药草园旁那块突兀的空洞,露出寂寞的眼神。
「其实啊……我先生送给我的朝颜不是深渊。深渊是很新的品种,我先生在世时还没出现……但是,我曾经和小时候的孙子一起在庭院观赏深渊,还对他聊起朝颜祭的事,说『我也和你爷爷一起在这里看过同色的朝颜』……那孩子就误以为先生送我的朝颜是深渊了……」
——这种花是爷爷和奶奶的回忆啊?叫做深渊?要怎么写呢?奶奶教我嘛。
平时常因害怕织女而畏首畏尾的孙子,难得对她露出了笑容。
「所以我就回答他『是啊』。」
她还用树枝在地面写了深渊二字。
孙子开心得脸颊发红,也拿起小树枝在地上跟着写出「深渊」。这些字对小孩来说太困难,所以他一再歪着头,写得非常卖力。
「……那孩子也对一朱说了这件事吧。原来他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啊……」
织女用笑中带泪的表情喃喃说道。
「深渊」不是她和丈夫的回忆,而是她和孙子的回忆。
那个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和她疏远得如同陌生人,还和妻子共谋在茶中下毒的孙子……
她和这样冷漠的孙子之间也曾有过温馨的时光。
织女一定是回忆起那件事了。
所以一朱写出「深渊」时,她才会以那么爱怜、那么悲切的眼神微笑着。
「我本来觉得什么时候死了都无所谓……」
依然望着庭院的织女轻声说道,朝衣惊愕地抖动肩膀。
织女慢慢地将视线移向是光他们,露出微笑,眼神虽然寂寞,却显得很清澈。
「但是,我还在旅程的途中,未来的路还长得很,所以我要再从头打造这个庭院,也要从头打造我和孙子的关系。」
她的表情既开朗又有力,看起来生气蓬勃,就像把这些事当成了很有意义的工作。
光在是光的身边灿烂地笑着。
朝衣安心地放松了肩膀。
是光也觉得心情变得明亮起来了。
「我该送什么字给我的恩人呢?」
织女这句话,让朝衣再次绷紧肩膀。
但是……
「不用啦。」
是光爽快地回答。
「什么!」
朝衣愣住了。
「我拿那个也没用啊。对了,有机会的话我想和婆婆一起写书法,这样还更好呢。」
「是啊,真不错。」
织女眯起了眼睛。
光和织女一样以清澈的目光凝视着是光,仿佛他早就料到是光会这样回答。
朝衣还无法接受,她皱着脸孔倾出上身说: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如果得到织女夫人的字,光就……」
「光才不希望这样。」
是光坚定地看着朝衣说。
朝衣挑起眉梢瞪着他,但是立刻变成了一副软弱的表情。
「那么……光希望的是什么?」
她似乎变得不知所措,用细微的声音问道。
那柔弱的眼神,温柔得令是光非常讶异。
喔喔,这家伙果然是女人。
原来她也有这种表情啊。
是光感到温馨柔软的心情溢出了胸口,他像是拿易碎物品一般,轻轻牵起朝衣的手。
「来吧,让我来告诉你。」
光在一旁微笑着。
「走吧,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