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过得很坎坷。」
「坎坷?」
「听说他帮朋友当保证人,背上一大笔债务,为了还债还卖掉了房子。」
正风这句话重重地落在是光的心上。
「依若木先生的个性来看,他一定不恨那个朋友。」
正风附如的这句话更令是光心头沉重。
他沉着脸色回到房间以后,光说:
「小紫打算把爷爷交给债主的房子买回来,所以她才需要钱。」
「……她要向久世诈欺的六千四百万圆,难道就是买房子的钱吗?」
光淡淡地笑着点头。
「第一次见到小紫时,我对她说『你的初夜开价多少我都照付』,她就瞪着我,说要六千四百万圆。她还说,只要我肯付钱她什么都愿意做,因为她非得赚到这笔钱不可。」
一年前,紫织子只有八岁,还在读小学三年级。
那时的她怀着怎样的心情?
小学三年级的女孩,为了买回祖父的房子而拚命勉强自己。
「我问了她理由之后,就用六千四百万圆买回了小紫的老家。小紫说她有朝一日一定会存到六千四百万圆,把房子买回去,所以要我先好好保管,别卖给其他人,还说要用她的初夜当作担保。所以我就要求她让我送她礼物、带她出去玩、接受我的关心,当作是利息。小紫的遭遇和我有点像……我实在不忍心不帮她。」
光一边说着,眼神变得有些忧郁。
(说什么「应该比你想像得多一点吧」,六千四百万何止是一点!你这个可恶的资产阶级!)
是光很想这么说,但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光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
后来他父亲收留了他,但光毕竟是情妇的孩子,当然不容易融入新家。
上了国中,他就离开家里,一个人住进公寓。
是光想起了那个几乎没有家具,空荡荡的寂寥房间。
光在那个寒伧的房间里是多么地孤独,是光也想像得出来。
因为是光同样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他可以想像出,光看到没有双亲的紫织子一定会想起幼年的自己。
在记忆中只有哭泣表情的母亲,丢下年幼的是光离开了家。
接着父亲也过世了。
即使爷爷正风和姑姑小晴很用心地教养他,他一想到为何自己不像其他孩子有爸爸妈妈,还是会满心凄楚。
如果有妈妈该有多好。
如果有爸爸该有多好。
如果有一双会理所当然地抱着他、保护他的双手该有多好。如果有个能够无条件供他依靠的对象该有多好。
他曾经窝在房间角落,低着头、颤抖着肩膀如此祈求。
可是他知道,妈妈不会再回来了,爸爸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所以他只能独自压抑自己的哀伤。
跌倒的时候就自己爬起来。
想哭的时候就一个人躲起来哭。
这样就好了。
「小紫的爷爷朋彦先生是个很善良的人……小紫觉得自己如果也当好人,就没办法保护爷爷,因此发誓绝对不当好人。她这么拚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保护爷爷。明明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小紫现在一定也在拚命地压抑自己。」
光这番话听得是光很痛心。
无论多么寂寞。
无论多么哀伤。
无论多么痛苦。
都得一个人默默地承担下来。
光多半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我没办法哭。
光即使在痛苦难耐的时候,也只会淡淡地微笑,
正如同是光不懂得怎么笑一样,光也没办法流泪。
因为他不断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哭,任何时候都必须笑。
「小紫很会假哭,可是真的难过的时候……她只会握紧拳头,用力张着眼睛忍住泪水。」
光低俯的眼中渐渐布满了沉痛。
他垂下的脖子、声音,都显得好脆弱。
「我不想让小紫变成一个不会哭的孩子。」
是光又觉得心头一紧。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让我感到心痛……)
就连到了死后还是哭不出来,对别人的伤痛却又那么敏感、那么同情……
(怎么可能让身边所有女生都过得幸福嘛……)
那家伙是真心这么期望的。
他由衷地爱着每朵花、每个女孩。
他活着的时候,一定也会为她们奉献出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