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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查连乔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位于上方、既昏暗又陌生的天花板。
「…………?」
她慢吞吞地爬了起来,途中突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头痛,便举起手压住头部。
过了一段时间后,头痛减缓了,接著蒂娜闻到自己身上飘出的酒臭味,不由得捏起鼻子。
「呜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窥视周围,终于注意到自己是躺在沙发上。眼前的桌上及地板散落著大量的啤酒空瓶,接著她又看到一名抱著一公升空酒瓶熟睡的女性。
「……啊,对了……是这样啊……」
记忆终于回笼。
昨日,蒂娜被宿傩星一郎的花言巧语所骗,决定逗留在此后,又受到他的姑姑——宿傩圭子热情款待。
圭子固执起来也非常可怕,导致蒂娜几乎都是随波逐流,最后——
「蒂娜小姐几岁了?十七?那啤酒还OK嘛!」
圭子边说边将啤酒推给她。
虽说蒂娜也不是不会喝,但她并不喜欢日本的啤酒。说到啤酒,会想到的当然是*爱尔啤酒,而不是*拉格啤酒啊。即使她心中这么想,但基于礼仪,她还是让圭子替自己倒了杯酒,没想到杯中的酒竟意想不到地好喝,那是京都当地的限定啤酒。(译注:「爱尔啤酒」是一种上层发酵啤酒,酵母会浮在酒液上;「拉格啤酒」是用桶底发酵的酵母菌发酵的啤酒,发酵时间比爱尔啤酒长上很多。)
——仔细想想,她应该只喝一杯就果断拒绝的。
老实说,蒂娜也不是那么擅长喝酒。日本人似乎认为外国人全都很会喝酒,这是个非常严重的误会。
不知不觉间,圭子注入微醺的蒂娜杯中的酒,从当地限定啤酒换成了日本酒。她喝了以后,才发现杯中的液体是透明的……而她的记忆就在此处中断。
从沾在身上的酒精味道研判,自己应该陪她喝了很久。仔细瞧瞧,除了圭子手里抱著的那支空瓶外,一公升装的酒瓶在地板上到处都是。
「…………好恶心……」
与宿醉不同的另一种痛楚传来,蒂娜按著头蹲了下来。
尽管衣服还勉强维持原样,但一想到自己不知露出了何种丑态,意识便愈来愈模糊。就连在寄宿学校的纵情狂欢,自己也不曾这样过。想到这里,蒂娜便忍不住想要落泪。
蒂娜忍著这份可耻的感觉,抬起脸想要再确认一次情况。
室内会如此昏暗也是当然的,因为墙上的挂钟显示目前的时间才刚过早上五点。
客厅中只有蒂娜和圭子,没看到星一郎的身影,看样子他是独自迅速地躲回寝室了。竟然在那种状况下把自己扔下,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蒂娜焦躁不已地用力站起身,然后一条毛毯啪沙一声地落在脚边。看来是某个人在自己熟睡后帮忙盖上的,只是自己如今才注意到。再仔细一看,圭子身旁也有一条揉成一团的毛毯。
「…………哼。」
蒂娜重新替圭子盖上毛毯,静静地离开客厅。
虽然没有家主的许可很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必须冲个澡。不能让那个少年看到自己这种散发出酒臭味的难看模样,这会令她恼火。
「…………宿傩星一郎……」
低声念出他的名字,怒火就更盛,而且胃部还阵阵作呕。
蒂娜很感谢星一郎救了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恐怕等不到『摩天夜宴』开始就失去资格了,所以她才会接下教导他〈圣楔者〉之事的任务。
……不过,对他抱有感谢,跟会不会对他产生好感是两回事。
首先,蒂娜看不惯星一郎那种从容有余的态度,而且女性该由男性保护的傲慢女性主义,从他的举止也隐约可见。自己或许的确是个力量不足的〈圣楔者〉,可是被星一郎那样对待,不就等于自己的觉悟被小看了吗?
更何况,他异常习惯对待女孩子的感觉也令她焦虑。这样看起来很绅士?怎么可能,那是软弱至极的好色之徒才有的态度。身为男人,果然该摆出比平时更加毅然的态度。自己无法喜欢他那种带有特定目的的亲密举止。
最重要的就是那张笑脸。那就是日本人的暧昧笑容啊(感觉不太好的那种)!既然不愿意真心相待,那直接板著脸还比这样好上几万倍。
蒂娜愈想,眉间的皱纹就愈多。一注意到这点,她便急忙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不行不行,要是因为那种男人而有了皱纹,那会令自己更火大。
从现在开始的十天里,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她都必须继续与他面对面。最要紧的是维持平常心——蒂娜把这一点铭记于心。
蒂娜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著,一边打开浴厕的门。
「啊——」
「啊,早安,蒂娜。」
这就是「说恶魔,恶魔就到」吧?蒂娜一打开门,星一郎便出现在她眼前。
而且还是全裸。
或许是顾虑还在睡觉的人,他正在用飘著热气的湿毛巾擦拭身体。星一郎一面用力地擦拭颈部,一面对手放在门上直接僵住的蒂娜露出苦笑。
「呃……就算是我,被人这样盯著看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能不能请你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