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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怎么起眼,而且我也不觉得有差。」
这样啊,她放开我的手。
那年秋天,没有发生任何大事,时间平稳地流逝。周六周日我会在球队里练球,平常日的放学后会在公园自己练球。宇原和慎司偶尔会来看我,来的时候,他们通常都是坐在长椅上看我朝练习网投球的样子。慎司会拿著我没用到的硬球向上丢,当小沙包玩,宇原则是看自己带来的书。很不可思议的,有他们在的时候,我就更能集中精神练球。
得知宇原要搬家,是在秋天结束迈入岁末年终,第三学期刚开始时。我不是直接从她那边听说,而是间接从传闻得知这件事。在设立了许多公司和工厂的这个城市里,因双亲换工作地点而搬家转学的情况很常见。我的朋友里有好几人就是趁著升国中的时机搬家的,宇原也是其中一人。
「宇原,听说你要搬家?」
第三学期快结束的某个冬日,我向她问道。放学时,我们偶然一起离开,所以我朝她走去,向她搭话。
「是啊。」她点头,不再说话。我们无言地走在回家的共通道路上,走了很久。竟然没有因为求证了这件事而心生动摇,就连我自己都很意外。我一直都没有向本人求证过那传闻是真是假,说不定是误传,我心中某处怀著这样的想法。但是这想法,被否定了。
我油然而生的,不是单纯的寂寞,而是某种不甘心的情绪。我喜欢和宇原在一起。我喜欢和她聊各种话题。可是以后就不能做这些事了,让我觉得很不公平。如果是大人,就可以自己决定住在哪里,但身为小孩子的我们做不到。父母或命运之类巨大的存在为我们准备好的路,我们只能乖乖走上去。就算可以抱怨或耍脾气,但是没有能真正对抗他们的力量。我对这件事感到很生气,也觉得很难过。
最后,宇原在通往她住的公寓的岔路前停步,在和我分手前说道:
「放暑假时,我会回来玩的。」
说完,她踏上左右种著光秃秃的行道树的岔路,进入她家所在的建筑物里。
我们成为国一生的去年夏天,她没有来。今年暑假,也看不到什么她会来的徵兆,只是平淡地度过每一天。那个约定说不定会被淹没在我们各自的人生回忆里,就这样变淡,消失吧。但是有一天,那一刻突然而至,出乎意料地到来了。
国二的暑假所剩不多的八月二十七日。那一天,是我在目前待著的硬式棒球队中练习的日子。做完基础练习和防守、轻度的打击练习之后,身为投手的我开始练习投球,最后以跑垒结束一天的练习。
我脱下沾满汗水与尘土的练习服,换上蓝色的运动服;脱下钉鞋换上运动鞋,开始整理行李。就在这时,一名队友向我问道:
「北野,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你怎么会问这个?」
「因为刚才有女生来,问说这里有没有北野同学这个人。」
我有一种胸口受到重击,无法呼吸的感觉。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呢?」我追问道。
「我说有啊,把你指给她看。接著她就站在铁丝网后面看了一阵子你的练习。」
「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在练投球的时候。」
那是最需要集中精神的练习。除了我的身体、球,还有捕手手套之外,我注意不到其他任何事,所以完全没有发现。
「不是你女朋友的话,那女生是你的谁啊?」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是小学时的朋友。」
「什么意思啊?」
听不懂。队友说道。不过说真的,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唯一可以明白的,就是她今天为了完成当时的约定,来到这里了。
──宇原她今天,在这附近。
我不直接回家,而是冲往离球场最近的车站。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但是车站是最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我把脚踏车停在车站旁的市营脚踏车停车场,在周围绕来绕去。没有太多人潮的小车站周围,平交道的声音,汽车的声音,傍晚的虫鸣,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很空虚,紫色的天空就像假的一样,总觉得自己闯入了不一样的世界。
正当我想著这种事时,我远远地发现那身影。她极为自然地进入我的视野,由于逆光,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脸,不过整体感觉,还有走路方式,全都毫无疑问是她。
我朝她走近,「宇原。」如此喊道。
「咦?」她停步,抬头看著我,露出困惑的表情。她该不会不记得我是谁了吧?我动摇了起来。走近一看,我也产生了强烈的异样感。两年前我看著她时,有这么居高临下吗?
「啊……」她似乎想说什么,朝我伸出右手。我也无意识地,在自报姓名前,朝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她拉起我的右手,对于刚练完球的我来说,她的手很凉。
她把我的手拉到自己眼前,观察起食指的侧面。两年前的伤疤,仍然残留著一点痕迹。
「北野同学?」宇原惊讶地道。
「……我听说你来了,想说你应该还没回去。」
「……这样啊。」
沉默来到我们之间。我拚命想著挤出些什么话,但是胸口和喉咙收缩得死紧,让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也困惑地一下看著自己脚边,一下看著我。最后──
「你长高了呢。」「好久不见。」
我们同时说道。宇原苦笑起来,再次以沉稳的语气说道:
「你现在多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