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倒在地上,侧头部撞到了地面。这下惨了,我抬着晕眩的脑门,一边咋舌一边用右手支起上半身。这时,手枪抵在了我身上。
手持手枪的火口走近,睥睨着被扔出轮椅,坐在地上动弹不能的我,眼神中透着得意。连自己妻子的呻吟声都充耳不闻。
在灼热的高温中,我还是止不住冒冷汗。
火口对我似乎也恨之入骨,眼睛里满是狂喜之色。
事实上,我已被逼到山穷水尽了。就连躺在脚边的刀子,也无力伸手去捡起来。火口看穿了这一点,因此有所放松。
但是。
“究竟有没有意义,连我自己都怀疑过。”
无意识间,我盯着右脚的脚趾,自言自语起来。
火口可能以为这句话的主语是复仇,露出讥诮的笑容。他以为我在忏悔吗?
“但无论如何,我没有一次想过放弃。”
这辆轮椅。
复仇。
以及在看似徒劳的努力上所耗费的漫长时光。
我的两年半,将在这里破壳而出。
火口没有耐性继续听我废话,眼看就要扣下扳机。我呼地一下,卸下意识和肩膀上的负担,只向自己身体询问。至今为止,你做了什么?
为了活下来,为了杀了他,你反复积累了什么?
现在就是考试,最后一问就在眼前。
来,作答吧。
一瞬间。
伴随着枪声,大量的血液洒在了庭院地面上。
啪嗒、啪嗒,像是灵魂脱壳而出的声音。无数沉重的血液落在脚边,失去了形状,而心灵因此产生了小小的裂缝。热风吹进裂缝,吹散了尘土。
不论什么人,血液都是鲜红色的啊。我又一次切身感受到这一点。
仔细端详血液的人是我。
也就是说,这是火口的血。
“咔、咔、咔”,血泡从他的嘴角不断涌出。看来他既不能理解自己受伤的事实,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也许他甚至不觉有异,没有一点痛苦,只是一脸诧异地倒下,喷出血泡。
其实真相并不复杂。当然也不是奇迹。
说白了,就是小刀刺进了他的喉咙。
我投掷的小刀贯穿了要害。当然,用手是来不及的。所以用的是脚。
我用脚拾起小刀,瞄准他的喉咙,来了一下。
用脚趾夹住小刀的练习,两年来已经做了无数次。
为的是在右手忙于操控轮椅时,仍然能杀死你们。即便老太婆打造的特制轮椅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也没有一天懈怠。
伸得笔直的右脚,仿佛无言的主张这就是它锻炼的成果。永远无法抬高于膝盖的脚部扭曲着,灌注了让指甲丑陋地陷入肉里的力量。一开始练习时,不要说扔出去,连将刀子捡起来都难如登天。究竟要努力多久、练习到什么程度,才能派上一点用场?那种感觉,甚至令我再次回想起凝视黑暗的恐惧。
曾经徒劳的努力,在最后的最后推了我一把。
火口两眼一翻,然后一动不动,死得像一只被压扁的虫子。
看着看着,我的呼吸愈发急促,心情狂喜乱舞,简直就要升天了。
死了。
我把火口,杀了。
杀到现在,终于全部杀完了。
“啊、嘻……嘻嘻、咿嘻嘻、嘻咿咿咿咿咿!”
右手盖在脸上,努力消化掉哭声中来回穿梭的种种感慨。
时间不能太长。
现在没时间沉浸在杀戮带来的美妙余韵中。这种事,留等回到外面的寒风中后再做吧。
否则,我肯定会因缺氧和疲劳而昏倒。
“得赶紧、逃走……”
我不能被烧死在这里。必须扶起倒下的轮椅,坐上去逃掉。我一个人能做到吗?还有时间吗?我拉起充满感情的肢体,右手和右脚支撑着重心和体重,摇晃得像一只刚出生的雏鹿。
“看来、不能指望有、病后陪护啊。”
四周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包围,我无奈苦笑。沿着鼻子滴下的汗仿佛转瞬被蒸发,与冬天截然相反的热气包裹着肌肤。不过,肯定可以的。
人将死之时,不知会有何想法,有何感受?
对此我毫不知晓,也没有一点实感。
换句话说,我命中注定不会死在这里……大概如此吧,肯定没错。
我匍匐着回到轮椅旁。在被烧死之前,让我们一起回家吧。只凭右臂将轮椅扶好,接下来只用坐上去。我用手撑着坐垫,竭尽全力撑起身体。眼下的情况可以用火烧屁股来形容,这并不是比喻。
我气喘吁吁,双眼也渗出泪珠,总算攀上了轮椅。也许活下来的意念得到了全身上下的一致赞同,总觉得身体比平时更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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