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靠近。
等等,有点奇怪,脚步声只有一道。我本以为她也会一起来。
难道是那群无情无义的家人,时隔那么久突然把我想起来了?
脚步声来到我门前,敲了敲门。敲门声和脚步声不同,非常粗暴。我说了一声“请进”,但他没有立即进来。
“我手里拿满了东西,可以帮我开门吗——”
那道声音莫名的高亢。我听说是马戏团一样的人,但没想到语调真的像个小丑。没办法,我挪动轮椅来到门前,帮他推开房门。
洞开的门外,被暗色涂抹的地下空间里,立着一个高大的影子。
影子瞪地伸直背,然后将背部往前压。
马戏团,特技表演。他的样子正与这些词汇完全一致。
那男人只用右手支撑,倒立着走进房间。
出乎意料的出场方式令我瞠目结舌。
他的姿势并不稳定,可能是因为腹肌和背肌没有经过锻炼。左脚并没有伸直,反而垂落如枯叶。他左右摇晃,而且摇晃幅度时大时小。但这一切困难,都被锻炼得极度强壮的右手弥补了,咚,咚,咚,发出和刚刚下楼梯时一样的响声。
这就是我刚刚听见的“脚步声”,同时我总算悟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啊,啊啊啊!”
那男人听着我的惨叫,转脸看着我。
他任由汗水从脸上低落,对我苦闷地笑了。
“不好意——思,我让她临时有点事,不——能来——了。”
是那家伙。那家伙,倒立着,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倒退轮椅,但房间狭小,轮椅立即撞上桌子停下了。他用右手撑着跳跃,不断缩短着距离。
“噫、你对志、志摩小姐——”
做了什么?我本想这么问,颤抖的喉咙却让后半部分没有化为声音。
也没法喊出声向家人求救,再说了,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我都说她请病假了。耳朵那么不灵光,在那个世界肯定也要吃苦头的。”
啪嗒、啪嗒、啪嗒,汗水像血一样从他脸上滑落。不对,滴下的液体里真的混着血液。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他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啊。那是,谁流的血?
噩梦来了。是我亲手迎进来,而他承受着倒立的业。不要慌,冷静啊。他倒立着,姿势并不稳。虽然他在努力靠近,但最多也就那么大能耐,只要摔在地上,他就完蛋了。
有必要那么害怕他吗?我拼命鼓舞自己摆出冷静沉着的样子。
我前倾身体,打算冷静地对准他右手,用力踢倒他。等等,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只要朝着他毫无防备的背部,直接撞上去。
以撞碎他脊梁骨的气势,将全身重量撞上去。
这时。
“啊——啊,我来啦。”
同时,他让手指离开地面,向前倒了过来。
轮椅被撞翻,以此为支点,他将全身压在了我身上。
鞋子从他伸直的右脚上不经意地脱落,“啊”,我不由得一惊。
从鞋子里露出了他的裸脚,还有。
一把小刀贯穿脚掌,刀刃从脚底穿出。
那把刀刃划过弧线,插入了我腹部。前倾的动量让我连同他的脚一起被刺穿了。我立即因为撞击而昏迷。但不到一秒,剧痛又令我睁开眼,喉咙痉挛着发出惨叫。滚开啊、滚开啊,这个蛮横无礼的家伙,双脚的重量不断地下压,将小刀送进更深的地方。因为有他的脚缓冲,伤口还不至于致死,但这辈子第一次被刀刺穿肚子,那猛烈的痛苦令我陷入绝望。
“对了,不知对你来说是不是救赎呢——就算你死了,你也见不到火口志摩。”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殴打右脚,将刀刃插得更深。
而且还不停地晃动右脚,让刀在我肚子里搅动。我肚子里好像有数百条毛毛虫在爬,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听到志摩小姐的名字,左眼球微微地看向了那家伙。但现在没工夫管这些了。我的灵魂正在撕裂。每次吐出空气,都让身体越来越沉重。感觉支撑自我的东西正不断地崩塌。手脚都麻痹了,五感变得稀薄,渐渐地,即将消失。连意识都像被梦侵蚀似的,逐渐被稀释。
我怎么会如此愚蠢地死掉。
我应该死的更加、更加、怎么样才对呢?
想不到,也不想思考,我一心只是不想死而已。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然后。
然后,想要挣扎的胳膊,一动不动了。无力地扭动着上半部分想要将那家伙推开的身体,也失去感觉。那家伙消失了,但我也无法挥开包裹着我的黑暗了。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坐着还是躺着,徒劳的大喊。救救我,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啊,我渴望救赎的手。
但是,没有结束。一切都没有结束。连绵的黑暗也没有消失。我已经死了?已经被杀死了?那不是应该结束了吗。这黑暗的时间,不是也应该结束了吗。结束,结束之后,会怎么样?意识永远消失,是怎么样一回事?每天都从睡梦中醒来的我,根本无法理解。只有恐惧。如果,会这么保持下去。就这样保持无法行动的状态,只有意识一直残留于此,直到永远。
如果死亡有开始却没有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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