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说的真妙。”
迈出大腿的感觉?我早就忘记了。
为了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情,今天我又拼尽全力回到家中。
说女神是不是太夸张了?我独自沉浸在深深羞耻中,把脸埋在桌子上。
都到这岁数了,还像个青春期小鬼头一样诉说对女性的崇拜之情,真令我羞愧不已。但她就是一位值得我这么做的秀外慧中的美丽女性。
这样一位妙龄女性,为何愿意频繁造访老人的房间呢?虽然对此无比感激,但这奇妙的状况确实令人费解。说实话,像我这样下肢行动不便的“老废物”,连家里人也只把我当成累赘。我原以为余生只能细数着孙女在世时的温馨往事,谨小慎微地度过。但和昨天一样,今天她又来了。而我的所有思考也全被那家伙和志摩小姐给占据了。
脑袋里开满了青春的花朵,说的就是我现在这样子。
耳边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令我感到安心——只有双脚健全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那家伙是不可能坐着轮椅下来的。不过一想到自己落魄到听到脚步声就觉得安心的地步,又有点悲哀。
“中午好,佑一先生。”
听见清凉而充满朝气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再次翩翩起舞。一位妙龄女性打开门走进来,对我露出微笑。
火口志摩。从大约半年前开始,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我这玩。在那之前我虽然见过她,也有过几次交谈,但究竟是什么让她改变呢?我曾向她询问过,但总是被她笑着蒙混过去,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
“好呀……不好意思,今天又麻烦你过来。”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为了自己才来的。”
她放下手提包,坐在了她专用的椅子上。那椅子紧挨着我,仿佛两人相互依偎似的,令我不禁莞尔。虽然高兴,但心里又五味杂陈。
我俩的年龄差相当于爷爷和孙女了,对此火口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就算在定期联络时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我也不敢有怨言。
“和我父亲没关系,我的人生要怎么过,是我自己选择的。”
她像是从我的神情中读出了什么似的,抢先回答道。真是敌不过她呀,我挠头心想。
家里人是如何看待这个频频来访的女孩的呢?指不定他们在揣测她是我出钱买来的女人吧!要真的是简单的金钱关系,反倒不用每天烦恼了,我自嘲地如此想到。
面对这样一位聪慧的女性,我却不敢向她敞开心扉,究其原因,都是因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一旦她了解到其中一二,我不敢想象她的表情会有多难看。
不,她一定会恨我的。万一她不幸知道了那些可怖的事物,光是想象都让我难过。这世界上有些超乎想象、无法理解的生物,而她没必要知道这些。知晓幸福的含义就好,没必要再去学习不幸。
“那个,要不一起出门散散心吧?虽然外头有点冷,不过我也想和你边走边说说话。”
志摩小姐如此提议。这不是她第一次提议了,而每次我都会拒绝。
想要走出房间,必须做好出门的瞬间就会脑袋分家的心理准备。
而我当然没有心理准备。人越是上了年纪,越想长命百岁。
她从不曾直接过问我闭门不出的原因,我想她是担心问题太过深入,会伤害到我的感受。我和家里人关系恶劣,这她是知道的。
“虽然这主意很有魅力,但还是容我谢绝吧……怎么说呢,这地方能让我平静下来。”
这倒也不算骗人。只要站在平地上,内心的平静就会崩溃。
本来我不该选择下楼梯,而应该上二楼建房间才对。毕竟如果不计后果,是可以坐着轮椅下楼梯的;但想上楼梯,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的。轮椅就是这种东西。所以要远离那家伙,就应该呆在高处。
然而这句话也同样对我适用:如果我独自一人,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只要有你在,我就能继续住在这里……当然,每次让你过来确实太麻烦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啊。因为,我喜欢风间先生。”
她一点也不害羞,将她的心意直直扔了过来。
一瞬间,干瘪的肌肤仿佛都恢复了血色,浑身都冒出不合年纪的燥热。
“哎呀,最近的年轻人真是……”
将这句话用在褒义上,真是罕见。
共同度过接下来两小时的二人时光后,志摩小姐准备回家了。每当这时,我就会尝到落入黑暗的滋味。热火渐渐消退后,我不禁自我厌恶起来:都老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在干这种事情?但是,只要人之间有性别和爱的存在,有些事情就无法阻止。
我手扶着额头,试着询问志摩小姐:
“志摩小姐……你认为人可以杀人吗?”
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仿佛是我人生的一个命题。但在她看来也许问得很唐突。她平静地捂着嘴角闭目思考片刻,才开口回答:
“我认为正因为不可以,社会才要制裁这种行为。”
冷静的回答很有她的风范。我继续问到:
“就算有正义的理由也不可以?”
“有没有理由和可不可以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