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期望,但她能高兴起来,也算幸运了。
毕竟有各种各样的布偶。这只布偶主要是红色的,所以污渍不会太明显。
太好了,不枉我费心把它从土方家带回来。
这里的空气和工房有点相似。地上散落着窗玻璃的碎片,屋里堆积着无用的木材。几只虫子在腐烂的木材中筑巢,繁衍出地上的虫群。由于我眼睛异常,我可以细致地看到虫子的细部,有种说不出的恶心。难道人类会本能地害怕泛着黑色光亮的油腻背部吗?
这栋废弃工厂的深处有一间同样荒废了的事务室。走入安静的室内,蝉的叫声也听不见了。
唯一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是轰咚、轰咚的钢铁运转声。
因为声音来自于上方,听起来又像是敲击天空的声音。
“你怎么不吃饭?我可是专门给你送过来的。”
看来要是不告诉她这是最后的进食,她今天绝不会将饭吃下口。可是要是告诉她,反而会招来无谓的抗拒。
水川家的长女在手脚被拘束达半年之久后,精神上的衰弱明显反映在脸上,一双没有光泽的眼睛看着我。我一直保证了食物的摄入,所以应该不存在营养不足的问题。不过身上沾满屎尿再加上夏日炎热,环境确实极端恶劣。
最明显的是冲鼻的剧烈臭味。在这种环境下,确实很难有心思吃东西。
至于在屎尿堆中诞下来的小孩,已经不在这里了。
表面上,我对这个女人说孩子交给土方家了。
“求你,放我回家吧。”
长女像平常一样向我求情。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个,从未改变过。她绝不会求我给她个痛快,大概是因为还怀有与家人团聚的希望吧。因为那时昏过去了,她并未目击到父母和妹妹死亡的一幕。
“哪边?是水川家,还是土方家?”
我列出第一和第二个人的名字。
“哪边都行,求你了……”
她低声下气恳求我。但我予以无视,向她发问:
“之前我可能问过一次,你觉得死去的人会怎么样?”
从前不管我问什么,她只会坚持让我放她回家。自从三天不给她送饭后,她才开始会配合我的话题。比起饿死,还是跟我说话来得轻松吧。
“死了的话……大家都会去天国吧。”
“嗯,原来如此。”
死后的世界吗。有的话当然好,但它真的存在吗?
“我在想,人死之后,会不会去往各自相信的地方呢?”
相信死后世界的人,将到达死后世界。
认为死后不过一抔黄土的人,将回归于无。
而害怕死后的无尽黑暗的人,则真的会落入黑暗。
“哦,对了,放你回家之类的念头,还是趁早打消了吧。”
与往常不同的否定回答让她吃了一惊。我像在揭穿魔术师的手法一样,告知她无情的现实:
“毕竟,两家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从坏的意义上,我在她的眼神中重新注入了光芒。不过那就像往尸体中灌入来历不明的燃料让它活蹦乱跳一样,是非常勉强的“活力”。
“昨天,我把土方家也全灭了。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杀了他们啊。”
我故意错开对方质问的重点,回答得不明所以。
“是你说、他们还活着——”
“我肯定是在骗你啊。”
这一连串似曾相似的来回,让我不禁感慨果然是父女。这更显得她可憎。
她的丈夫现在正装饰在我房间的架子上。我把他切开,一份份带了回来。本想着能看他笑话,心情一定非常畅快。但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
太浪费了。
当时我想,观赏土方的尸体会让我精神发狂,竟然将他本人连同妻子的尸体一起早早处理掉了。
长女的眼角唐突地流下滚滚热泪,嘴角扭曲。她一边哭喊一边狠狠地朝我咬过来,凶猛得仿佛连牙齿都一同吐出。竟然没发出悲鸣,她确实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有很多理由的,比如我差点被你父亲杀掉,人生梦想与希望也被吃掉之类的。”
长女的脸色大变。但她立即死死盯着我:
“你骗我!”
“是真的。对你来说他或许是一个好父亲,对此我并不否定;但他也有另一面。我无法原谅另一面的他,所以我杀了他。以及他的妻子、他的女儿。”
她对着我狠狠咬牙。家人的死,似乎重新唤醒她以前的强硬的态度。反正即使她摆出温顺的态度也无济于事,或许这样反倒更聪明一些。
在生命最后一刻,至少要活得像自己吧?
“你根本就是疯子。这只是你为了杀人而杜撰的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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