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车轮的旋律

望着光明。”

  我恐惧于生命即将消失,一心只希望自己得救。那一刻,她的存在完全被我抛诸脑后。

  这是无可动摇的背叛,让我日后无数次地陷入苦涩与悔恨之中。

  但也正是这份意志,驱使我在崩塌的墙壁背后找到了光明,活了下来。这是命运。既然她死去的不幸命运是由你们决定的——

  我就要将自己的命运定为活下去。没有人能颠覆这一决定。

  我回到水川的面前。也许是精神已经崩溃的缘故,他的表情定格在了那副想笑却笑不出来的丑态上。再继续下去也已无益。

  “再见啦。”

  终于到了动手让他断气这一步。我架起小刀,用右脚踢轮椅,向水川身上扑去,顺势送出小刀,撕裂了他的喉咙。

  耳朵捕捉到了“呜嘎”一声,像兽类的悲鸣。是血液从水川的嘴和喉咙空洞中喷出时发出的声音。鲜血喷溅到右肩上,黏糊糊的湿润触感令人不快。

  不过,我的身体和水川直接接触,让我能以触觉直接地捕捉到他的心跳在不断弱下去。但还不够靠近。手在水川胸口胡乱摸索着,然后紧紧握住。像是吸收了他的心跳,我的心跳越来越雀跃。

  水川浑浊的眼睛转向了大女儿的方向。你已经不管死去的小女儿了吗?对妻子丝毫不关心吗?难道你只关心活着的人吗?

  我不禁怒火中烧。像你这种对死人不以为意的人,有什么资格杀人呢?

  经过让肉体仿佛融合在一起的漫长时间之后,水川完全没了动静。死了。是被我杀了。花费了一年又半年多的时间,终于。

  终于,杀了一个人。

  成就感让我不知不觉双眼含泪,差点就心满意足了。

  “不,不行不行不行。”

  我以染血的手指擦去泪滴,否定这份感情。要感极而泣还嫌太早。

  距离我的目标,还有三个人。

  我右手按着水川撑起身体,肘部搭在沙发上,将姿势转变为在地板上坐着;接着将轮椅拉到面前,一边闻着倒人胃口的血腥臭味,一边重新在轮椅上坐好。瞥了一眼水川的尸体后,转而回头看向大女儿。

  家人就在自己身边被屠杀殆尽,对此她一无所知,依旧昏迷着。

  这个女人既是水川家的大女儿,同时也是下一个目标土方家的儿媳,是绝不能放过的目标。但现在还不能下手。在她诞下婴儿之前,必须留她一命。

  “我向你父亲答应放过一个人。换句话说,我会放过你腹中胎儿,而你则注定要死。绝不能反过来。”

  虽然她听不见,姑且还是把今后的计划通知给她。在处理尸体前,我先把大女儿拖到玄关,撇到她母亲的尸体旁边;我没有折返回室内,而是先离开屋子,好冷却一下滚烫的肌肤,呼吸夜晚的冰凉空气。

  我出到水川家的庭院,向室外移动,寒冷的空气渐渐充满了肺部。仿佛穿透身体的一根冰冷的线,让肉体吱呀作响。这温度和触感无疑属于夜晚,但其外观却比白昼更加明亮清晰。相互矛盾的两者,反而让脑袋更加发热。

  违和的情景激发了我的不快,维持了我的愤怒,就像一套自动运行的机制。

  这套机制将尽职尽责地工作,直到我生命最后一刻。

  身处一片静寂、连虫鸣声都消失不见的孤独之中,我仰望夜空。澄澈的蓝天中有星星在闪烁。当星星消失不见时,就预示着早晨降临在了我身上。天空是带给我日夜分隔的概念的宝贵存在。虽然阴天时就没办法了。

  与我的呼气颜色相同的云朵,在风的吹拂下渐渐消散。凝望着这幅景象,我无缘无故地有些悲伤。抚摸车轮的金属框,寒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要粘住我的手指。身上沐浴的鲜血也已冷却,逐渐失去了粘性。

  生命在干涸。

  我背负着罪。对她见死不救的大罪。这罪孽无法割舍,也无法偿还。它只是变成了前方的道标,永远地指引着我应走的道路。

  为了让干涸殆尽的生命,能得到暂时的润泽。

  “我回来了。”

  完成所有收尾处理回到住处时,星星从天空中消失了,似乎已经天亮。不过无论月光和晨光,都能将我鲜明地照亮。

  失去她之后,世界反而充满了光明,真是讽刺。

  先不说这个,赤佐老太婆就在工房里,于是我打了个招呼。老人家果然起得早。她吸着烟抬起头,眯起眼睛:

  “亏你能用这幅样子回来啊。”

  “啊?哦。”

  我顺着她的视线检查身体左侧,上面沾满了血。右侧已经擦拭干净了,可完全忘了左边。我的左半身没有知觉,因此如此大量的血喷在身上也浑然不觉。本应起提示作用的不适感也没有出现。

  “警察究竟在干什么呢。”

  “就是就是。”

  我随便地答话,推动轮椅移到墙边。我并没有靠到墙上,但只要呆在墙边,就会感觉冷静下来。很久以前,我曾经和她(注3)聊过这个话题。

  (译注3:和后文不同,这里的“她”并不是指代老太婆。翻译水平有限,不知如何表达,见谅)

  “……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啊。”

  “闹过头了。”

  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哭累了。我别开脸,不想让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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