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亥用中指轻轻推了下黑框眼镜。
「伊月,好久没像这样见面了呢。不,你现在自称辰巳对吧。真怀念啊,那名字是白亚替电子式香炉取的名字。」
「戌亥……你对滥用灵香这件事,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犹豫了啊。」
辰巳平静地说道。虽然平静,但他确实在生气。没有表情的瞳孔之中,彷佛可以看见蓝色火焰。
是因为戌亥企图逼麻衣自杀?还是因为戌亥至今仍带著导致白亚死亡的付丧神?
无论如何,要是辰巳再晚来个几分钟,不,再晚来个几秒钟的话,麻衣说不定真的已经摔到十几楼下的地面上。
不,不是「说不定」,而是她肯定已经摔成肉酱。
一想到这点,麻衣的身体便颤抖不停。虽然她用力搓揉著手想克制颤抖,但冰冷的身体丝毫没有变暖,只是不断喷出不祥的汗水。
「要扣一分呢。」
戌亥像在训诫辰巳似地说道。
「事到如今,你别期待我会有身为除香师的自尊,因为我已经不是除香师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催眠师?魔术师?还是怂恿者呢?」
「每个都有些相近呢,对了──既然是用『香』诅『咒』,我就自称『咒香师』吧?」
咒香师──戌亥拥有符合这名号的能力。
刚才那个使用了乐花香的法术,的确就是诅咒。
麻衣一定是在丧失意识的期间被迫闻了灵香吧。彷佛从水坝流泻的水流声依然在麻衣耳里回响著,灵香的效果还在持续。
「助手啊,你能自己走吗?」
麻衣摇了摇头,于是辰巳将手绕到麻衣腰上,让她站起身。辰巳的体温让麻衣的身体右侧温暖起来。飘散在香魅堂店门口那种甜美又强劲的白檀香包围麻衣。
这让麻衣感觉安心多了。
不要紧的,残留在自己体内的乐花香,辰巳一定会帮忙除香。
「把薰香道具放在那里,我不允许你替助手除香。」
但戌亥指著辰巳拿的公事箱说道,他知道里面放有薰香道具。
「如果我拒绝呢?」
戌亥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的公事箱里拿出较短的线香。
「这是会跟乐花香引发不协调的薰香喔。我不晓得你身为除香师的技术提升了多少,但只要焚烧这线香,就不可能将乐花香除香。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那也就是说,自杀冲动今后也会像突然发作似地袭向麻衣。刚才是因为有辰巳在才得救,但未必每次都有人帮忙阻止麻衣。
麻衣只能尽量避免独处,或是将双手双脚绑起来生活──虽然无法具体想像,但乐花香不消失的话,麻衣将被迫过著这种人生。
身为除香师的辰巳,比麻衣更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有任何反抗,将公事箱靠在屋顶的边缘。
「你为何现在才回来京都?」
戌亥没有回答,只是若无其事地承受辰巳的视线。
「如果你是想完成香魅堂第九代店主的职责,我很乐意将店铺让给你。如果你的目的是向我复仇,我也有承受的觉悟。」
辰巳以充满坚强信念的声音说道,同时用力抓住麻衣的手臂以免她试图再次跳楼,然后朝榻榻米走了过去。
「──但假如你的愿望是滥用灵香,危害我以外的人──」
辰巳掀起和服短外套,跪坐在戌亥正对面。
「我身为除香师,可不能当作没闻到。」
听到这番话,戌亥突然高声笑了起来。
那笑法彷佛将嘲弄、愤怒还有悲伤交织在一起。
「你这话真帅气呢,辰巳。杀害了白亚的你,自以为可以代表正义吗?」
「……『那是意外』,这句话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啊……而且你不可能是为了和解,才叫我过来的吧?」
这就是七年不见的兄弟对话吗?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道歉或安慰介入的余地。戌亥怨恨害他丧失白亚的弟弟,另一方面,辰巳也憎恨堕落得滥用灵香的哥哥。麻衣切身地感受到这一点。
「我是想跟你来场香席胜负。」
辰巳的眉毛抽动一下。
「你说香席胜负?」
「辰巳,你的愿望是我离开京都对吧?如果你赢了,我就如你所愿地离开吧。这么一来,灵香危害人类的事就会减少,虽然不会彻底根绝就是了。只不过要是我赢了,你就要收掉香魅堂,不再当除香师。」
「倘若变成那样,你会再度成为香魅堂店主吗?」
「你说笑的吧?没有白亚的香魅堂现在也还留著──这只会让我感到不快。而且你竟然还是店主,我实在无法苟同。」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戌亥。如果是运用嗅觉的胜负,你可是连一点胜算也没有喔?」
以前清风曾经说过,辰巳因为嗅觉太过灵敏,所以看不见幽灵。
换言之,能看见幽灵的戌亥,鼻子不如辰巳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