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隈向来很注意自己带给陪审团和旁听人的形象。举例来说,每当他进行反诘问的时候,总是能为法庭带来震撼,使旁听人怀疑检方的主张──光是他所营造出来的这股气势,就足以带领我们迈向胜利一大步。
因此,由我扮演误入检方所设的陷阱的角色最为合适。从旁观者的角度,身为菜鸟的我不慎失败,没什么好震惊的。
「我要提出反诘问。」
我先做了个深呼吸,站了起来。
「警方接获被告的备案后,真的有确实向一之濑先生提出警告吗?」
「有的,千真万确。」
「但是一之濑先生完全无视警告,继续去见榊原被告对吗?甚至带了绳子和胶带等明显令人联想到犯罪的工具。」
「对,是的。」
好,接下来才是关键。
「您身为警察,应该也感到很自责吧?如果当时找您商量有确实发挥作用,这次就不会发生这起命案。」
「是的,我至今依然后悔没能阻止本案发生。」
他老实地承认过失,这本来应该值得高兴,然而检方还未正式提出恐吓信一事,令人在意。
「反诘问结束。」
至少在这个阶段,朱鹭川检察官完全不吭一声。
◆
「传唤下一位证人立石医生。」
又一位池袋中央医院的相关人士站上证人台。
「我是负责急救外来病患的医生,简单来说,救治被救护车送来的病人是我的工作。当然,我们会依照病人的病情,区分为内科或外科,有时也会请其他专科的医生协助治疗。」
立石首先说明了自己的职务。
「六月三十日晚上,榊原被告经救护车送进池袋中央医院,您是她的主治医生,对吗?」
「对。」
「榊原被告当时的状态如何?」
「她有点意识不清,手上沾著微量血液,额头上有撞伤痕迹,看起来是撞到某种平坦的物体,形成内出血的瘀伤。」
「我照顺序提问。首先是关于榊原被告手上沾的血,这是怎么一回事?血液出现在手的哪个部位?」
「她的手心、手背和指缝间都沾上微量的血液,但是经过检查,她的身上没有会流血的伤口。」
「您将这件事告诉警方了对不对?」
「对,警察来到急诊室后,我有将情形都交代清楚。」
「您怎么看出额头的伤是撞上平坦物体所造成的?」
「如果伤是由石头敲击所致,由于石头表面凹凸不平,瘀血的部位会更小,甚至可能造成出血。然而,她额头上的瘀伤范围很大,只有撞上平坦的物体才有可能变成这样。」
「您为她施行了哪种治疗?」
「她描述自己头痛,疑似忘记受伤的过程。我听急救人员说她在搬运时是昏迷状态,可能伤及脑部。我为她做了CT,即脑内的断层扫描,所幸没有内出血的徵兆。不过事故后有可能因为日常动作而出血,因此我请她住院观察几天。」
「在此我想请教一下,她的职业是护士,属于医疗专家,是否有可能自行敲打头部,假装事发当时不省人事呢?」
我马上跳起来。
「异议!这是具有争议的误导性提问,请连同问题本身删除纪录!」
「认可。朱鹭川检察官方才的发言已经从纪录上删除,也请各位陪审团忘记这个提问。」
审判长虽然认可我的诉求,但我可不认为陪审团会完全忘掉。
「我改变问题,请问您是如何判断她的头部外伤需要住院检查?」
「本来应该依照昏迷指数(GCS)的基准来判断,但这次状况是病患在撞击到头部的同时陷入昏迷,并且失去了前后的记忆,我无法当下判断她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遭受多强的力道受伤,所以需要做断层扫描及住院检查。」
「请问像护士这种医疗专家,是否具备这些相关知识呢?」
「异议!这是具有争议的误导性提问!」
「审判长,请您驳回异议,这是为了帮助陪审团正确了解被告当时状况的必要问题,我只是询问医疗专家是否具备相关知识,这个问题应当请证人作证。」
「……异议驳回,请证人回答问题。」
「是,我明白了,护士当然具备相关知识。」
「换句话说,假设身为护士的榊原被告自行撞击头部并佯装失忆,您也只能指示她住院检查,是吗?」
「异议!」
「那我改变问题,您能否断定榊原被告昏倒,与其头部的伤有关?」
「我无法办到。我是听过本人的描述,以及急救人员说明病患当时失去意识倒在地上,才对此做出必要的处理。」
「我问完了。」
「请进行反诘问。」
「本多,交给你了,稍微反击一下就好。」
「……我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