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榊原小姐接受刑事审判的第一天终于来临。
按照往例──这样说好吗?我一大早就闯入阿武隈家,穿上围裙为他洗手做羹汤。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做,但考虑到林林总总的状况,这么做似乎最合理。
「阿武隈,早餐做好了喔。」
「嗯……」
我狠狠拍醒还在赖床的恶魔辩护人,逼著他换衣服,好不容易才让他坐在桌前,觉得自己像是在照顾病人。
今天早餐吃的是刚煮好的香喷喷白米饭,配肉丸加蔬菜汤,以及优格、香蕉与便利商店买的现磨咖啡。
我本来想弄烤鱼给他吃,谁知他点餐后又提出一大堆要求,例如:「早餐一定要喝汤,但味噌汤适合晚上喝。还有,我想吃肉。可是我不想一大早就吃口味太重的东西。」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我一将食物端上桌,阿武隈连句「开动了」都没说便吃起来,也没说好不好吃,不过既然他没有抱怨,表示还算合他胃口吧。
我快速收拾好厨房,在他面前坐下开动。
「我们来讨论一下今天的开庭流程吧?」
现在正是开会的绝佳时机。话说回来,如果连基本讨论都没有,我今天就真的只是来做早餐。
「今天不就是听检方传唤证人出庭吗?」
阿武隈看来睡眼惺忪,声音毫无霸气。
「报案者、参与事件调查的警察、负责司法解剖的法医……差不多这些吧?我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每个案件都有所谓的固定流程:事件发生、报警处理、展开调查、逮捕犯人,因此刑事审判的流程多半大同小异。
「本多,你知道这次开庭,我们要强调的重点是什么吗?」
无需他提醒,这次的方向相当明确。
「是电击棒。只要我们能证明榊原小姐在案发当时遭受电击棒攻击而昏倒、处于不可能杀人的状态,法院当然得判她无罪。我还想到另一点,虽然要走正当防卫八成行不通,但只要我们能证明跟踪狂一之濑当时身上带著电击棒,至少能让陪审团了解榊原小姐为何会被逼到拿出菜刀。」
「等等,不管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都是承认杀人喔。」
「我知道,所以对策越多越好啊,我们必须设想到榊原小姐也有可能会认罪。」
「哦?你难道不相信她吗?还是你终于养成怀疑别人的习惯?」
「不,相信榊原小姐以及设想到所有的可能,两者并不冲突。榊原小姐昏倒了,遗憾的是,昏倒无法完全排除杀人的可能。」
阿武隈再度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我要给你一个『赞』。没错,律师就是要懂得随机应变。」
我无法否认自己多少受到阿武隈影响,但我深信我们的思考方式还是有根本上的不同。
阿武隈说的没错,人会说谎,那不一定是出于恶意或为了私利而撒谎,也有人会像舅舅一样,为了包庇别人而隐瞒真相。正因为我很信任委托人,所以才要思考各种应对的可能。
「不过我稍微想了一下,不论我们要走哪条路,电击棒的事还是先保留比较好。至少要等到听完检方的推论。」
「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是为什么呢?」
「哦,我们虽然能证明一之濑买了电击棒,但实际上整个案子里都没找到电击棒的踪影,我们无法证实它曾被使用。在这种情况下主张『被告曾经受到电击棒攻击导致意识昏迷』会变成毫无根据的揣测,我不认为陪审团会接受。」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满有道理的,我同意你的看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假设被告当时被电击棒电晕,表示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嗯,我有想到。」
我不是没察觉这件事。倘若凶手不是舅舅也不是榊原小姐,本案当然另有真凶。
「也就是说,那个把电击棒从现场带走,并将杀人罪嫌嫁祸给榊原小姐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对吧?」
「也可能不只一人。杀人凶手和把证物带走的人,可能是不同人。现场人潮混杂,有人看到电击棒感到稀奇进而带走并不奇怪。」
「的确不是没有可能……」
随意侵占路边掉落的物品无疑是犯罪行为,但世界上一定有人在路边发现稀有物品会一时鬼迷心窍,将之占为己有。这无关善恶。
「可是,如果审判朝电击棒被陌生人捡走的方向发展,我们根本无从找起。」
「还真的不知道上哪去找,但有一试的价值。」
阿武隈又露出律师不该有的坏笑。
「但因为这个案子是酒井自首在先,所以会比较复杂。我们还是先听完检方证人的所有证词再行动会比较好,如此一来,陪审团也会比较容易理解状况。」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不要和之前一样,积极反诘问吗?」
「对,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得一一假设检方的证人是真凶,这样就算最后没钓出真凶,至少能赢得无罪判决。」
照这样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