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祝两位成功。井上,走了。」
「啊,是。」
井上检察官轻轻朝我们行礼,跟随朱鹭川检察官的脚步离去。
「我们得承认那小子不简单,竟然轻易看穿我设的陷阱。」
阿武隈说出丧气话,我则心怀希望地问:
「你不是还留了一手吗?快告诉我,朱鹭川检察官漏看的事情──舅舅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阿武隈歪嘴一笑,对著我的耳边说:
「你还不知道吗?我唬他的。」
「……」
我顿时无言以对。
「唉,我这次计算错误了,被他单方面数落又令人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骗他还有计中计,结果他马上紧张起来,算我走运。」
「……我越来越搞不懂你是乐观还是消极。」
「你在说什么?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乐观的律师。而且啊,我已经想到两个辩护方法应付眼前的状况。」
「请务必让我洗耳恭听……」
我知道阿武隈一定不会直接告诉我答案。
「不过先让我猜一猜,好吗?」
「很好的习惯。在这里也不方便说,你可以思考到我们走出去为止。」
这里毕竟是原宿分局,不适合讨论今后的辩护方针。
我和阿武隈快步走出警局大门,我边走边绞尽脑汁思考。
检方应该知道被害人一之濑生前的跟踪行为。即便这是一桩非蓄意、非计画性的杀人案,而且是基于正当防卫的过失杀人,榊原小姐被视为犯人起诉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们该从什么角度切入,好为榊原小姐辩护呢?如果能证明榊原小姐并非处于能够杀人致死的状态该有多好。对此,我想到一个方法。
「好,在这里不怕被人听见。本多,你想到了吗?」
我们来到原宿分局外的无人角落,讨论答案。
「我想到一个方法。命案发生时,榊原小姐说她失去意识,只要我们能成功举证这一点,应该就能证实她无罪吧?」
「大致正确。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我也不敢和你搭档。」
「但是,我们要怎么证明她当时昏倒了呢?」
「老实说,只能等起诉后再谈,得先看到警方搜集到的证据才能判断。」
「哦?看对方有没有携带氯仿(注4)之类的吗?」
「又不是卡通或连续剧,人哪有可能一闻到氯仿立刻昏倒?除非是用注射的方式。只要警察没有刻意湮灭证据,我们应该能藉此进一步了解真相。」
「我明白了,现在只能等公审前的整理手续开放时,再来申请证据清单。你想到的另一个辩护方法呢?」
「很简单,我们要批判警方。」
他又说出惊人之语。
「阿武隈,你哪一次没有批评警察……这次你又想抓住哪一点来抨击他们?」
「我们的委托人榊原曾经因为跟踪问题向警方报案,警方虽然对跟踪狂提出警告,对方还是一直纠缠委托人,不是吗?」
「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要是警方当时更小心处理跟踪狂案件,事情就不至于演变成杀人案?」
「没错,这次的杀人案等于是警方的过失所造成,我们要紧咬这一点。」
「这样真的有用吗?依照现行的跟踪狂规制法,我认为警察做出了必要的处置。」
「呆子!你以为真的有人会在乎那些规定?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想看到警察或公务员被纠举,我们当然要把事件发生的原因归咎于警方的疏失。」
他的想法还是一样无耻下流。
「只要把错推给警察,陪审团也会同情被告。你不会不知道博取陪审团好感的重要性吧?」
「我知道!但我们不该这么做,这样对认真处理的警察太不好意思了。」
「拜托,你是律师耶,何必顾虑警察的心情?你这样才对不起委托人吧?反正警察一天到晚被骂,根本不痛不痒,但你的委托人是把今后的人生都交付到你手中,你说应该以谁为优先?」
「你真的是恶魔。」
他说出了终极的二选一选项。
「还有,我们这么做不完全是坏事,有太多犯罪不是现行的跟踪狂规制法能阻遏的,为此烦恼的不只有一般市民,连警方也感到无能为力。如果这件案子能促成现行的跟踪狂规制法获得重视及补强,也等于是在造福警方。只要把这当成做善事,就能狠下心去做了,对吧?」
岂止狠心,根本没血没泪──想归想,但我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我也开始觉得阿武隈的提案挺不赖的。
我是榊原小姐的辩护律师,这是一场攸关她人生的重要审判,我必须为了她倾尽全力。此外,阿武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抨击警方处理失当,能督促跟踪狂规制法变得更完善。
这是来自恶魔的提案──而我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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