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另一名恶魔 第二章 第一位嫌疑犯

过日本和美国不同,我们律师的义务是替委托人争取最大利益,只要委托人希望,我们很乐意将他视为杀人犯。」

  我不清楚阿武隈说的话哪些部分是认真的。站在我的立场,实在无法让无辜的舅舅当杀人犯。不过,阿武隈也可能是为了让舅舅吐实才配合他的,我决定静待舅舅开口。

  「明白了,我会老实说。」

  舅舅深深在椅子上坐好,表情像是下定决心。

  「以下都是真话,我的确是听到尖叫声才赶到现场。还有,我并没有目击到小惠杀人。信繁,你说对了,我虽然听见尖叫声,可是回声让我一时之间听不出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当我好不容易赶到,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也就是说……跟踪狂在您赶到时已经死了?」

  「是的,他的脖子流出大量鲜血,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看起来是被菜刀刺的,小惠握著菜刀倒在旁边,手上和刀上都是血。」

  这实在太令人震惊。

  舅舅抵达现场时,看见榊原小姐和跟踪狂倒在地上,跟踪狂脖子被割伤,榊原小姐手上握著染血的菜刀。

  「不只这样,我见过那把菜刀,那是我送小惠的礼物。」

  「原来如此,所以舅舅决定要为她顶罪?」

  「是的,我急忙从小惠手中拿起菜刀,用手帕擦过后重新握在自己手里。我没结婚,又是自己接案,被抓去关不会拖累任何人。舅舅老后最期待的事,就是看著你和小惠成长,所以就由我来扛吧。」

  「等等,光听您的描述,我们还无法确定人是榊原小姐杀的啊。」

  「我也不相信小惠会杀人,但她遇到恐怖的跟踪狂,拿刀自卫并杀死对方也是没办法的事。更别说她还握著染血的菜刀倒在尸体旁,现场又没看见其他人影,在那种情况下,不是小惠杀的又会是谁呢?」

  这个始料未及的状况令我不禁犹豫。

  我曾为无辜的人辩护过,曾为因为不想给姊姊添麻烦而揽下莫须有罪名的人辩护过,但从来没有替因为想保护对方而甘愿顶罪的人辩护过。

  尽管我千百个不愿意,还是不得不请教身旁的恶魔。

  「阿武隈,我该怎么办?」

  「总之,刚刚的证词应该可以采信。」

  阿武隈常夸耀自己能看穿谎言,他都这么说了,舅舅这次说的应该是实话。

  「不管怎样,我们目前所知的资讯太少,得先找那个叫榊原的女人问话。她为什么会待在尸体旁?为什么拿著菜刀昏倒?为什么手上都是血?她是不是真的杀人了?这些都要问清楚。」

  阿武隈不失冷静,一一列出我们接下来该做的事。

  「不过这次应该很好办,律师要最优先考量委托人的利益,我们就顺水推舟,让你舅舅以杀人凶嫌的身分出庭吧。」

  「你在说什么?这样太奇怪了!把舅舅当作杀人犯,哪里叫做维护他的利益啊?」

  「欸,你先别激动,我又没说要定他的罪。听好啰,开庭的时候,我们要先若无其事地让他承认自己杀人。不论如何,检方一定会出现破绽,我们只要紧咬这点,想取得无罪判决并非难事。」

  「纸上谈兵都很简单。」

  我简直听不下去。

  「实际上有那么容易吗?我们把舅舅当成凶手,之后又反过来主张『其实他只是谎称自己杀人』,你认为这能说动陪审团吗?」

  「这件事没那么难。你想想,这位大叔认为榊原是犯人才替她顶罪的,如果到时候辩护进行得不顺利,我们还有一个方法能迅速有效地为他翻案吧?」

  能轻松为舅舅翻案的方法?舅舅是为了榊原小姐才谎称犯案,有什么方法能轻松为他赢得无罪判决呢?

  「啊。」

  答案意外地简单。

  「请榊原小姐自白『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吗?」

  「你总算想通了。没错,这样至少能让大叔在刑事审判中赢得胜诉。」

  「等一下,我不答应,这么做岂不是会害小惠被抓?」

  舅舅的担忧十分合理。

  「别担心,到时候再请榊原说出以下证词就好:『我这么说,都是为了帮助酒井先生脱罪。』杀人案的刑事审判都要过一阵子才会再开庭,到时距离事发也差不多过了一个月,现场几乎没有残留证据。就算榊原真的被捕,检方也无法直接定她的罪,更别说还有我们为她辩护啊。」

  好过分的策略,但我相信阿武隈做得出来。

  无能的检方无法治前一位被告的罪,只好继续起诉下一位被告。这么夸张的做法真的行得通吗?我深感怀疑,眼底却自然浮现阿武隈厚颜无耻强辩的模样。

  「我会提出这个方案,还有另一个原因。」

  阿武隈露出少见的正经表情。

  「你说那个叫榊原的女人,不仅和被害人倒在同一个位置,手上还拿著染血的菜刀吧?她现在虽然被救护车载走,不过警方一样会把她视为嫌疑犯。我想确认一件事,你从榊原手中拿走菜刀时,用手帕擦过了是吗?」

  「是,我怕上面沾了小惠的指纹就糟了。」

  「你是否百分之百擦到菜刀的每个角落?」

  「没、没有耶,刀刃没擦,我怕上面没沾血更奇怪。」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