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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有几个条件。首先是不要再追查这条项链被偷的车上窃盗案的犯人是谁。检方或许怀疑是田野原被告的未婚妻犯案,但那毕竟是别的案件吧?」
「当、当然。关于这一点,我方毫无异议。」
一向冷静自持的岩谷检察官很难得地慌忙表示同意。
「还有一点,既然你们提出新的证据,那也应该给予我们反证的权利。今天的庭审我看先延期,给我方一些调查的时间吧。只要今天一天就够了,必须给我们重新调查案发现场,还有搜出项链的河边空地的机会。」
「当然会给予被告方反证的时间,身为检察官的我没有任何异议。」
岩谷检察官果然欣然同意。
「对了,岩谷检察官,既然要反证,我们当然预计会提出新的证据跟证词,到时候检方会无条件予以认可吧?」
「那当然。不过,到时候我们检方自然也会获得反证的权利。」
和岩谷检察官取得共识后,阿武隈又转向法官说:
「审判长,我方依以上内容跟检察官取得共识了。对于检方提出的新证据,我们没有异议。」
审判长讶异地反问:「真的?你确定没问题吗?这条项链对于被告的立场无疑相当不利喔。」
「没问题的,本来就应该避免审判延长,导致被告和陪审员被拘束的时间变得更长。不该有这种浪费税金的行为。」
「……好吧,既然被告方没问题,我也不乐见审理本案的时间不断延长。」
由于三权分立制度,法官的权益也受到相当程度的保障,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会被一般民众批判,甚至贴上「法官随意延长审判,不但浪费税金,也消耗了陪审团的宝贵时间」的难听标签。看来阿武隈就是瞄准了这个弱点。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阿武隈要接受这个完全不利于我方的证物。
◆
走出法官办公室,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我立刻逼问:「阿武隈律师,请问你为什么要承认那种足以证明杀人动机的证物呢?」
他被我一问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唉,我就知道你会问。还不懂吗?就算拒绝这种证据也没有什么意义啦。」
「我不这么认为,这样的证物一旦被提出来,确立田野原先生拥有杀人动机,他就逃不了有罪判决了。」
「是喔,连你也这么想啊?你再也无法相信田野原了吗?」
「不是的,我相信田野原先生绝对没有杀人。」
我一说完,阿武隈就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竟然没有动摇啊?感觉还是充满干劲呢。我还以为你打从心底无法信赖田野原这个人了,才叫我不要认可新证据。」
「不,我依旧相信田野原先生是清白的,但陪审团会不会这么想就不得而知,所以,我才不懂阿武隈律师同意检方提出新证据到底是何用意?」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先让我问个问题吧。那样的新证据都冒出来了,你为何还相信田野原是无辜的?」
「有两个理由。第一,其实我还满相信你的,而你说过自己能识破他人的谎言。虽然不确定这番话是不是真的,但你的确说过人并不是田野原先生杀的。我既然拜托你帮忙,当然应该相信你。」
阿武隈闻言,有点不自在地搔了搔头。
「唉,我之前就觉得你这家伙表里如一,实在稀奇。另一个理由又是什么?」
「上次窃盗案的审判结束后,我在律师事务所跟田野原先生还有他的未婚妻栗田小姐见过一次面,他们说打算要结婚了,田野原先生那天还开开心心地穿着栗田小姐送他的全新制服跟靴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在几天后犯下杀人案。」
我对田野原先生深信不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件事。他十分幸福,还认识在当律师的我,就算被人恐吓勒索,也不至于非得半夜跑去女性友人家中杀害对方吧。
「开开心心地穿着栗田小姐送给他的全新制服跟靴子……」
阿武隈不知道为什么重复了这句话。
「那个……怎么了吗?」
「嗯,没事。好吧,你说得没错,田野原的确没杀人,我不怀疑这一点。」
「回到刚刚的问题吧,你为什么要采纳那项证物?」
「那还不简单?我们现在要是不把那条项链列为证据,你说检方会怎么办?绝对会重选陪审团再次开庭吧。」
「他们……会做到这一步吗?」
「当然。你回想一下昨天的庭审,我不是把检方证人狠狠削了一顿吗?检方看了也觉得这样下去情势对他们不利吧。你自己不也说过,在举证方面,检方提出的犯案动机看来是不足的。」
「啊,所以检方搜出那条项链,把本来是弱点的杀人动机变得明确……」
「是啊,你别忘了,检方是不允许失败的。日本审判刑事案件的有罪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无罪判决等于是最糟糕的判决。如今既然有无罪的可能性,浪费一点税金又有什么关系,检方还是宁可要重新审理啊。」
「所以阿武隈律师才认可新的证据……理由是就算现在不采纳,日后也要面对吗?」
「没错,所以我干脆乖乖认可,让检方欠我一次,如此一来,就算我们之后找到新的证据,他们也只能接受。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吧?这样子反倒对我们有利。老实说,等于是稳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