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
「唔嗯……救命。就算不是正义也没关系,救救我……」
姊姊梦呓般地喊着。
周围还有数百名同样失去意识的逃狱犯,倒在货船的甲板上。
那个被囚禁在黑暗中的地狱已经消失,我们回到了正常的空间。脚下的甲板也好,从海上吹来的海风也好,包含天空在内,全都是普通的东西,从那个地狱回来,让我产生一股强烈的安心感。
无论是在那个地狱空间内被制裁的逃狱犯们还是姊姊,身上都完全没残留任何在那里被折磨的痕迹。就连一点擦伤都没有。仿佛那个地狱只是梦境或幻觉。不过这些失去意识的家伙和姊姊,全都呢喃着悔恨和忏悔的话语。
「『十王大法庭』制造出来的异空间,终究是现实以外的东西。一旦返回正常空间,一切就会变得像梦境一样,所有伤口也都会消失。」
说到这个,爸爸在发动「十王大法庭」前被刺穿的伤口,也像骗人般的消失了。
爸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发动MT能力了吗?
「不过疼痛,应该说针对自己的罪孽施加的疼痛的记忆会残留下来。这么一来,就算是没发现自己犯下的罪有多严重的笨蛋,也能透过被处罚的疼痛警惕自己。这就是我的能力真正的意义。」
姊姊应该也受到惩罚了吧。
过于肯定自己而否定他人,最后伤害了别人和破坏东西的惩罚。
「宛奈是个好孩子。她小时候非常听妈妈的话,长大后也利用与生俱来的MT能力协助我的工作。」
「爸爸……?」
「不过这些却夺走了宛奈普通的时光。以正义伙伴的身份站上MINOS顶点的宛奈,未能度过普通的时光,也未能学到那些理所当然会学到的事情。结果她就这样在不具备所有人都有的正常判断力的情况下长大了。」
正义的伙伴。
这个名号听起来悦耳、清高,又美丽。姊姊几乎一出生就是正义的伙伴。她只当过最优秀、最美丽又最耀眼的存在,一旦从那个宝座跌落下来,就会无法容忍自己沾上任何污秽,正因为无法承认,所以才会做出那种荒唐的行为吗?
不过没有人能一直到死都维持清洁无瑕。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怀抱某种污秽。
要是姊姊有确实理解这点,内心也有接受这点的余裕,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件了?
「我总是这样。嘴巴上说着要维护正义,但在背地里总是受到别人的帮助或支持。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完全实现自己的理想……我真是个丢脸的男人。」
爸爸不断像刚才那样谴责自己。
他说的「丢脸」不是针对别人,正是针对他自己。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只能追求自己的理想,追求正义。我想改善的世界,同时也是你们生存的世界。我不断激励自己,想要打造一个能让你们自由全力生存的世界,但在不知不觉间,却为了自己的理想牺牲了你们。」
听着爸爸这些沉重又充满热情的话,让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和脑袋都快爆炸了,但我还是不自觉产生一个疑问。
爸爸是这么多话的人吗?他不是一个总是沉默寡言,弃家庭于不顾的人吗?
我自己擅自这么认为,放弃面对爸爸。然后我行我素地活到现在。
不过这样难道不是错误的吗?会不会只是我和姊姊,至今都一直在拒绝倾听爸爸对我们说的话呢?
「这么没用的我,或许真的差不多该将路让给新的正义了……唔!」
爸爸身上突然出现异变。
他忽然跪到地上,在下一个瞬间吐出大量的鲜血!
「爸爸!?」
我慌张地赶到爸爸身边。这个吐血量明显非比寻常。就像是洒了一整桶的红色油漆。
被姊姊刺穿腹部的伤,应该已经藉由爸爸自己的MT能力消除了。那么,难道是昨晚爆炸时受的伤,现在又复发了吗?
「没关系,这是我该背负的罪孽……咳!」
「你在说什么啊!?总之先叫救护车,爸爸先待在这里别动……!」
「——为了惩罚别人而伤害别人,难道不也是一种罪吗?」
唔!?是谁!?
甲板上突然响起我们以外的人的声音,我战栗地环视周围。
甲板上倒满了因为爸爸的MT领域陷入失神状态的逃狱犯。不过这当中只有两个人,依然稳稳地用自己的双脚站着。
那两个人都穿着囚服,所以一定是MT监狱的逃狱犯。
「那个人的MT领域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在领域消灭的同时,也会惩罚能力的持有者。崩坏的异空间碎屑会进入他的体内,从内侧将他撕裂。明明只是人类却还制裁人类,那个人每次战斗都会让自己承受这么做的惩罚。」
「你们到底是谁!?」
面对我的怒吼,两名逃狱犯的其中一个人,拥有充满压迫感的高大身躯的男人咧嘴一笑。他的身材高大到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泰坦巨人和火巨人。红褐色的头发宛如火焰般倒竖的男子,愉快地凝视着我们。
「————在我的统治下,人类皆兄弟。」
啊?这家伙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