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随着朝阳生气,花朵终将溶化消失,却依然美得纯粹。
“我听到了啊,叶山君。”
律子小姐背对我说:
“你的诗句,我真切地听到了。”
接着,她用手里的树枝划起地上的雪。
一开始,我没有明白她在做什么,还以为只是刨雪打发时间,但很快就发现了。地上划出五条长长的平行线,在那跟前是另一组五线。代表调性的两个降号(♭)按在上面,接着是最开始的表情术语:富于表情的行板(andante molto espressivo)。有那么一瞬间,律子小姐抬头仰望天空,仿佛在寻找蕴含在大气中雨兆般的旋律。
很快,她握着的枝条开始再次划动雪地。长长的琶音彩虹上现出重音旋律,起初声音犹豫不决,第二次便清楚地构成主题。随着音符时值逐渐细分,主题也在声部间传递、变奏,然后破碎化作无数繁星,溶化在银河中,被汪洋的奔流吞没。我也听见了——为右手而写的降B大调钢琴奏鸣曲刻在新积的雪上,真切地传进了我耳中。旋律与和声无休止地从律子小姐手上编织、伸展,重复着几何学的变调,向白银与蔚蓝两色相接的远方散开。
我在心里祈祷,愿它永远伸展下去。无论是在昏暗的病房里从一切东西上别开视线,想要封闭自己的少女身边;还是现在已经化为灰烬,无法再次见面的少年身边;或是永远失去了他的钢琴,每天以泪洗面的听众们身边。在同一片天空相连的世界里,音乐可以传到每一个角落。然后,它将会化作雨雪,从头顶落下,注入河川,再度化为另一个人的歌声,守望婴儿的安眠,划动船桨。
沿着律子小姐的足迹,我安静地踏出一步,向一望无际地展开的纯白色乐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