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不还是按我说的好好地问出了事发时的情况吗?意外是个能干的助手嘛。”

  听了我的报告,律子小姐转着盛有波旁酒的玻璃杯,愉快地说道。

  “所以有八成都是自我厌恶啊。”我皱起眉头。

  事情不是由我这边诱导问出来的。我一边给律子小姐讲今天在大学发生的事情一边回忆,却怎么想都觉得当时谈着谈着,对方就开始主动说起了火灾时的情况。

  但实际上我确实对她抱有怀疑。说不定我真的只是无意识地使用了那种语气和态度,美纱才详细地说出了当时的事情。

  心里下意识地产生了罪恶感。这样一来,就和说出自己下意识地对弟弟见死不救的美纱没什么区别。冷静下来考虑,就觉得真是蠢死了。是她想说出来,想把事发当天的事情一吐为快。就当作是这样吧。

  “本城美纱的说法本身,和从鹰森警视正那里拿来的口供内容一致,不过细节更详细了,真是值得感谢。我基本都明白了。”

  “你说明白了……就是说,事件的真相吗?”

  “对。……哎呀。”

  看到我兴奋地探过身子想要发问,律子小姐一下子伸出食指,按着嘴唇把我推回来。结果我慌张地缩回了身子。这个人,有的时候突然就做出身体接触,真是让人心脏吃不消。

  “你想问真相是什么,对吧?那样可当不成我的助手。”

  “不,当不成倒也无所谓……可是为什么不能问呢?”

  “助手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小心翼翼地提出稳妥的、平凡又糊涂的推理,然后出丑。这样情报就会得到整理,显露出要点。我的推理已经在头脑里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只要发现剩下的百分之一,就全部都——”

  “等、等一下律子小姐,这话好像和你开始作曲之前的说法一模一样来着?”

  “你记得很清楚嘛。”

  我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真相还完全不知道吧。”

  “平庸的人说不定会这么表现吧。”

  平庸(ぼんぞく)也好猪足(とんそく)也好都无所谓了,稍微抱着点期待的我真是傻。

  冷静下来一想,这个人是作曲家啊,怎么可能懂什么搜查罪犯。虽然鹰森先生说过她靠得住之类的话,不过估计也就是遇到和音乐有关系的案件时参考过她的意见吧。

  “那就来听听平庸之人的推理吧。”

  律子小姐把玻璃杯口微微朝向我,催促道。

  “叶山君对这次的事件怎么想?”

  我从律子小姐身边离开,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我不懂什么推理啊,不会做自己做不来的事。关于事件我一丁点都不明白。”

  “然你而却袒护本城美纱。”

  “那是——”说到一半我犹豫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么坚持地反驳美纱的嫌疑,实际上正反映出心中对她的怀疑。我是想解开自己心头的疙瘩。只要能解开,无论结果是白是黑都无所谓了。

  “我不是袒护她,只是总觉得无法释然。”

  “对哪一部分?比如说,你不否定本城美纱对弟弟心怀顾忌和回避吧?”

  “这点,算是吧。”

  姐弟间的关系怎么看都不算好。对于凑人君,美纱怀有复杂的感情——这么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就是怨恨。自己作为钢琴家本该得到的光辉未来被弟弟原封不动地夺走,对此,美纱应该是始终怀着难以忍受的心情。而凑人君那边也一样,狠狠地批评过姐姐迟钝,还有没有职业意识。

  “也就是说她有动机。接着,是机会。按照警方的看法,本城美纱趁本城凑人睡觉的时候进入了他的卧室,用绳索捆住双臂,再塞住嘴,让他发不出声音,扔在房间的角落里,最后出门上锁,就是这样。”

  “……如果这么说,火也是她放的吗?毕竟只捆住的话,是杀不死人的吧。”

  “他们正在沿着那条线调查。本城美纱供述过自己对那个家抱有负面的感情,也就有放火的动机,警察好像是这么考虑的。”

  “这……之前不是也说过,美纱用不了左手,想捆住人再搬走太勉强了啊。”

  律子小姐耸耸肩,拿起摞在沙发旁茶几上的搜查资料,哗啦啦地晃了晃。

  “要说可能性,警察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是连续几年只靠右手生活,已经习惯的人,那种事也不是不可能。不能动的只是肘部以下,把东西夹在腋下还是办得到的。”

  我哑口无言了。要是坚持没道理的说法,那有道理的事情就说不下去了。就算并不是做不到,也没必要特地选这种极其困难的方法——他们就想不明白这件事吗?虽说自己已经开始无所谓结果是黑是白,可这么一来就又想袒护美纱了。

  “动机、机会、手段,一切都凑齐了。那么,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律子捉弄人似地问道。

  “……你问是哪里,是全部,全都有问题……”

  “真不错,实在是平庸、暧昧又没有意义的见解,一点具体的东西都没有。”她晃了晃肩膀。“我最喜欢看人出丑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了。”

  这话,是自己该说的吗?这个人已经傲慢到算得上高洁了。

  “能和你一起工作,我真是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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