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子小姐不知道给哪里打电话后过了一小时左右,一个男人来到了屋子里。那人约莫四十岁,身穿略显蓝色的深色丝绸西装,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闪闪发光,头发整齐地捋顺,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他显然在打扮上费力一番心思,以在麻布和六本木都不显得突兀,却反倒让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浮夸感。
「怎么来得这么晚啊,警视正[注]?」
(译注:警视正为日本警察阶级,上级为警视长、下级为警视,相当于自卫队的一佐(上校)。)
律子小姐说着,把手上拉着打发时间的大提琴收进盒子里。我则正忙着在客厅附设的厨房餐间洗东西。
「和你这种自由职业者不一样,我可是有工作的啊,老师。」
男人一脸埋怨地说着,把外套、围巾和手套团成一团丢到沙发上。看到脚边的地板上写得满满的字母,他皱起了眉头。
「……又来了吗。反正就是本城凑人的事吧?」
「警视正明白怎么回事真是帮大忙了。」律子小姐把大提琴的琴弓指向男人,晃着前端画出小圆圈。
「知道被害者是个有名的钢琴家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案子老师肯定会起劲地——」
男人话没说完就闭上了嘴,朝正从厨房餐间里出来的我死死地盯着看。我不由得停下脚步,朝他点头示意,男人则是不高兴地皱起脸。
「这男的谁啊?」
他指着我,重新看向律子小姐。
「叶山理久央,类似于我的仆人,这次的调查会让他帮忙。警视正,今后的情报就都通过这个叶山君来交给我。」
我还没能完全了解情况,来回看了好几次律子小姐还有被叫做警视正的那个男人。律子小姐把琴弓也收进大提琴盒的盖子侧面,然后合上了盖子。
「叶山君,这个男人叫鹰森,是警视厅刑事部的参事官。」
「咦?那、那不是相当了不起的人、」
「没什么了不起的。所有警察里从上往下数大概排到第二百吧。」那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吧,你以为日本有几万名警察啊?「刑事部的参事官简单来说就是像副部长一样吧。因为是个方便的地位,我对什么案件感兴趣时,就会像这样让他来提供情报。」
我眨了眨眼睛。
「……做那种事好吗?」
「不可能好吧。」鹰森非常不愉快地说:「要是被警务部知道了,轻则停职,最严重的情况要被开除了。」
「不过警视正没法拒绝我哦。」律子小姐愉快地说:「这个男人娶了警视厅次长的女儿,却还在这栋『吞天楼』藏了个情人呀。而且喜欢拖欠房租。」
「喂,没必要特意说出来吧!」
警视正大声喊着,瞪了我一眼。我害怕地退了几步。他故意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嗯——你是叶山君吧?给我也倒点酒,什么酒都行。」
我身上被随便使唤也不会抱怨的气质有这么明显吗?想归想,但我还是回到厨房餐间,拿来了威士忌、冰还有玻璃杯。鹰森先生抿着加冰的威士忌嘟囔道:
「那,老师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东西啊,我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交给目黑警察局不就好了?我大概看了一眼,除了那个姐姐以外也没有其他人可疑,是个能轻松解决的案子。」
「就是因为不会轻松解决我才亲自出马啊。」
「你怎么知道。」
「那边的叶山君认识嫌疑人,他说那个姑娘不是会杀死弟弟的人。」
我惊呆了,不过尽力地没有表现出来。我确实是那么想的,但从没说出来过。
「蠢死了。」
鹰森先生不高兴地骂道。
「和嫌疑人亲近的人基本都是这么说的。」
我和她并不亲近,但还是这么想——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按我的直觉,也觉得这个案子会变得麻烦啊。」
鹰森先生依然是一脸不高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
「就算你说想知道所有的东西我也搞不明白,说说你具体想知道什么。」
律子小姐得意地笑了。她在鹰森先生正对面一屁股坐下,夸张地把赤裸的双腿抬得老高,然后叠了起来。
「先是遗体的情况。应该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才会怀疑是案件吧?」
鹰森先生吐出一口酒气,然后拿威士忌把杯子倒满。
「……遗体上有被捆住的痕迹。」
我凝视着他的脸,而律子小姐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本城凑人的遗体是在他房间的钢琴后面发现的,身体和胳膊上缠着绳索一样的东西。还有,虽然被烧得散开了不能肯定,但我们认为嘴上也紧紧地咬着绳索,就像嘴被塞住一样。」
「……原来如此。」
被绳索捆住了。听了警视正的话,我有种冷到骨头里的感觉。
「从遗体上确认到了一氧化碳中毒的痕迹。但是,估计他既不是逃得晚导致吸入气体昏倒,也不是因为睡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