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家里。
这样啊。
凑人君他——死了吗。
真实的感觉终于开始渗进皮肤。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不会突然被叫出去,听他啰里啰嗦地说讨厌的话了。陪着听他说醉话也就只有那一次,不会再有了。虽然为作曲委托牵线这件事没法拿到成功的报酬,但他请我吃了很多名贵的食物,总体来说是赚到了。
就算计算着这些无聊的得失,寒意也完全没有缓解。我裹在被子里哆哆嗦嗦地发着抖,等待睡意的到来。
*
第二天有日语韵律的课。
空荡荡的教室冷得彻骨,我一个人坐在里面等着。高柳教授进来后环视座位,他看到我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丧气还是放下了心。
“美纱同学缺席了是吧。”教授说着把课本放在讲桌上。“但是有人来听,所以开始上课吧。”
看样子,高柳教授已经知道火灾的事情了。但他一句话也没提,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讲起了古今和歌集中表现出的韵律变迁。
课上,我满脑子都是凑人君的事。他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对我的每句话都会生气,玩笑话也很快就会被他当真,发起火来和我争辩——我心里想的全都是这样的事。但不可思议的是,教授的话却比以往更加顺畅地流进了脑中。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感到奇怪。
回家后,我写了一份歌词。罗列词句的速度流畅得让我感到讽刺,总觉得心情变差了,于是立刻把邮件发给了皆川制作人和律子小姐。一个小时后接到电话,我便前往麻布。
“依然是很差劲的东西。”律子小姐一看到我便说:“不过比之前那些东西像样多了,我就把打印出来的纸折成飞机从窗户飞出去了。”
“你在干什么啊!”
“所谓创作总是这样啊。自己创造的东西从手中离开,飞向未知的天空。接到的人会是谁,作者是不会知道的。说不定还会被无心之人捡到看作是垃圾。”
“不管谁捡到纸飞机都肯定会当成垃圾吧?”
总觉得她说得像诗一样,我差点就被糊弄了。
律子小姐叫我从冰箱拿酒给她。四周一时间弥漫着沉默的气氛,只有玻璃杯和冰块互相碰撞的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回响。
“……本城凑人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喝完第一杯后,律子小姐说道。
“……嗯。”
只有这个时候我会羡慕起音乐家来。律子小姐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起身走到钢琴旁,坐在椅子上打开盖子。键盘在她指下柔和地下沉。这是怎样的偶然呢?是自己知道的曲子,我抬不起头,蹲了下去。《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注]》。这首曲子,在我以前查找拉威尔的钢琴曲时碰巧听到过。当时用寒酸的耳机听视频网站上寒酸的声音时,我明明没有任何感触,可像现在这样触碰到律子小姐的钢琴编织出的音色,全身沉浸其中,便感觉干巴巴的皮肤也被浸透,仿佛要从一端被泡软,破破烂烂地散开了。
(译注: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或译作“死公主的孔雀舞曲”,是由法国著名作曲家莫里斯·拉威尔于1899年写作的钢琴独奏曲。)
弹完后,律子小姐站起来回到我旁边。
“要是见过面的人,我倒是会在没喝酒的时候弹一首没这么俗的曲子。”
她淡淡地说着,在空玻璃杯里倒上酒。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事?”
“诶……”我抬起脸,愣愣地张开嘴看着律子小姐。我想都没想过她会说这种话。
“不……并没有……说到底,反正也不是——”
话说到一半就断了。就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刚才打算说什么。
反正也不是自己死了。
反正也不是亲人死了。
反正也不是朋友死了。
被律子小姐没有色彩的眼睛注视着,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浮上心头的东西忽然偏离,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感到心情变得轻松。
但不可思议的是,心头的重担消失,让我感到一阵寂寞。
*
我尽可能地不去关注本城宅邸火灾的新闻。
火灾的原因似乎是一楼的电炉。发生火灾的几小时前,本城夫妻在出门前忘了关上,到这里为止我都读过。但是之后,著名钢琴家死亡,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姐姐却活了下来,而且姐弟间存在不和——大众媒体追逐着这样的题材大肆报道,于是我彻底屏蔽了网络新闻。作为靠广告联盟的博客来糊口度日的人,没法触及时事的素材会很难做,但这是无可奈何。
这样下去,如果连高柳教授的课也不去上,我就会失去和那对奇妙的钢琴家姐弟间的接触点,完全忘掉凑人君请我吃饭的恩情,最后连残留在耳中的浦罗科菲耶夫也彻底消失,恢复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吧。
但是火灾三天后,一个突然降温的傍晚,有人按响了我屋子的门铃。那时我正裹在被子里吸着杯面。听到门铃声后,便咀嚼着泡涨的面条走向玄关。
“我们是目黑警察局的人。是叶山理久央先生,对吧?”
看到从打开的门缝伸进来的警徽,嘴里的东西无意识地被我吞下,堵在了喉咙里。
走廊里站着两个男人。他们身上是穿旧的战壕大衣,站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