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但是,下次课你也会来的对吧?”
“诶?……啊、嗯,算是。”
“太好了。”她微微笑了。“那门课来听的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教授总是一副寂寞的样子。明明内容很有趣……”
“内容几乎一直是和诗歌没关系的闲谈呀。有趣倒是有趣。”
“不只是那样,那位教授对报告的评分很严格。”
那个样子给分还很严?能剩下一个来听课的学生已经是奇迹了吧。
“啊,不过你没有选修这门课吧,那就没问题了。想要复习至今为止的课程是吗?那就是《从音拍解读日语韵律》和《万叶[注]韵律研究》,还有,我想想,《韵律认识论》吧,只要读这几本就好了。”
她一副高兴的样子,从脚下拿起厚厚的学术书摞在我手上。事已至此,我也说不出“只是为了作词时稍微参考一下”这种话了。
看到她试图把剩下的书一起拿起来,之前感觉到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她打算只用右手把四本沉重的精装书抱在侧腹。莫非——我心想。
“……你的手,受伤了吗?”
她吓得肩膀一抖,然后陷入沉默,仿佛揭下被血黏住的创可贴一般令人心痛。
“是的。……有点不方便。”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腕上,眼看就要消沉下去。我后悔问了出来。虽然算不上补偿,不过我还是提出帮她拿书。
“没事的。”
她笑着快步离开了。
我低头看着她给我选的三本书,朝冰冷的封面叹了口气。实在是太轻率了,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她只用单手熟练地搬着好几本书的样子,是长时间不使用左手的人才有的行为。
(校注:为《万叶集》的略称。《万叶集》是现存日本最古老的诗歌集,共20卷,收录了近4500首各类诗歌。)
*
下一次课是那周的星期五。我在上课五分钟前走进教室,便在最前排正中央偏右的位置看到了她的背影。她回过头,看到我后似乎放下心来,然后点头致意。我也僵硬地朝她点点头,在最后一排的一端坐下。
随着上课铃响起,高柳教授准时走进教室。他用惺忪的眼神环视教室,看了看她,然后是我,眼角满足地浮起了皱纹。
“我来点一下名。美纱同学。”
“到。”
“……好的,要签到的只有选修了课程的人,但我也欢迎没有选修的人来听课。那么,今天的内容是关于万叶中的体言结句法。”
教授说着,戴上老花镜,打开了课本。
那天的课上,话题也从万叶集编撰者的诸多说法拐到当时的宫廷故事,然后在过去的日本菜方面深厚的底蕴上蹒跚了一下,最后延伸到了教授至今为止吃过的地方菜,果然再也没有回到万叶集上。结果能参考用来作词的见解没有什么增加,反倒是肚子饿了。
也不知是不是拜这件事所赐,下课后前往学校食堂时,我意外地碰到了她。
“啊……”
“啊、”
在食堂门口,我窘迫地错开视线,她害羞似地笑了。
“听了那样的话,也难怪肚子会饿呀。”
再和她拉开距离感觉也不好,我顺其自然地坐在她对面吃午饭。大学第五年,这算是我第一次在食堂吃饭时有伴,可见我的学生生活是多么惨不忍睹。
“教授他明明头脑那么好又很博学,却偏偏完全记不住别人的姓。”
她一边把A套餐的菜肉烩饭不紧不慢地送到嘴边,一边说:
“我姓‘本城(honnjou)’,却被他错叫成‘根性(konnjou)’或是‘柚子醋(ponnsushouyu)’。但名字却能记住,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如此,所以才叫她美纱同学。一个谜团解开了。从这以后,我也开始在认识上叫她美纱。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专业有那样奇怪的老师呢。他很有名吗?”
美纱瞪大了眼睛。
“叶山同学,你不是听说过高柳教授的事才来旁听他的课的吗?偶尔还会有人听到传闻来他呢。”
“咦?不,完全不知道。我是看了课程指南来的啊。”
我不想被当做是看热闹的人,于是老实地告诉了她。自己被名叫莲见律子的作曲家委托作词,但进行得不顺利,于是在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莲见律子?是那个莲见律子吗?”
美纱稍稍探出身子。
“呃、嗯,对。写电影音乐之类的那个。”
“那个人只有电影音乐出名,但是室内音乐或独奏也很厉害,我初中的时候她刚好在法国获作曲奖出道,因为那个时候乐谱还没有出版,我们还打算扒谱子,在学校的发表会演奏——”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太起劲了吧,话说到一半,她就立刻止住了。
“对不起,我一个人兴奋起来了。”
美纱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似是害羞,又似是寂寞。
我感觉必须说些什么才行,便斟酌着言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