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那个人是哥哥──的朋友,但我现在知道了,他绝对不是。
刚才还为此打电话回家,真是对不起哥哥──。我很想立刻向哥哥──道歉。
因为我没有勇气当面呛那个人,所以直到躲进暗处之后,我才小声地开骂。
滚到一边去啦,呿呿呿──
只要拋下执著,身体就会变轻了。
因为会连自我也一起拋弃。
没有人知道,这么做是好还是坏。
但是,假如误以为这么做「能变轻松」,这件事将会变得无足轻重。
走下坡的人反而有机会。不知是谁这么说的。
但是当自己走下坡时,到底该怎么做,才有机会呢?
必要的是,否定自己做过的决定的勇气。
靠自己察觉自己的错误,是很困难的事。
但是,能够决定自己是否错误的人,只有自己。
我写了很多这类的句子。写出这种好像相当有深度的句子是我的拿手把戏。只要信笔一挥,就能写出许多实际生活中想都没想过的,看似格言般的句子。
这似乎就是编辑先生说的「才能」。
看样子,我似乎有说谎的才能。
「唔──嗯……」
哥哥──正拿著写满谎言的新书,沉吟不语。
「怎么了?」
「唔……形象不太……」
哥哥──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接著歪头看著我的新书。每次我出新书时,哥哥──好像都是这种反应。我的形象?
我摆出很有文豪风范的姿势。具体来说是把手抵在腰上。
「你腰痛啊?」
「哎呀。」
但是哥哥──似乎只觉得我在做腰部伸展运动而已。我立刻停止摆姿势,思索起来。
思考,是我的基本。
……是因为书里充满谎言,所以哥哥──才会觉得为难吗?
我的确是满书谎话没错,可是有件事不能被误会,我加以澄清:
「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诚实的哦。」
我直视著哥哥──,发自肺腑地说道。
「啊?哦,呃呃……诚实?」
哥哥──依然歪著头。看来我们两人出现了想法上的歧异。
明明只要是关于哥哥──的事,我大致上都很清楚。
总觉得最近这类的歧异愈来愈多了。回头想想,似乎是从我当上小说家后,这种情况开始渐渐变得明显……为什么呢?
平常四目相对时,哥哥──的表情总是很安稳,有时还会带著点搞笑的感觉;但是一移开视线,哥哥──的脸上就会失去活力,眼中浮现的是与工作造成的疲劳不同的心累,使我无法不感到乾枯。
哥哥──对我隐瞒了某些心事。
而且那些是他难以处理的事,把他逼得很累。
到这边为止我都懂,可是我没办法知道详细的情形。
如果哥哥──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就等到哥哥──说出来为止。
反正我会一直待在哥哥──身边的,所以没问题。
「那个啊,哥哥──」
「什么事?」
「如果你有伤脑筋的事,要跟我说哦。」
我会成为你的助力哦。如果是为了哥哥──,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努力做到哦。
我弯起手臂,用力隆起、强调我的二头肌。哥哥──惊讶地呆住了,接著五官扭曲成一团。虽然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哭,不过立刻又变回和平时一样的笑容。
「谢谢你啦。」
我没有伤脑筋的事啦。哥哥──彷佛这么说似地,把手放在我头上。
掌心的温度使我感到安稳。
不过,这也是谎言。
虽然知道是谎言,但还是能够让我安稳。
从哥哥──那儿得到的东西,总是如此积极、正面。
成为让我笔直地,强而有力地前进的力量。
这世界上还有其他比这更正确的事吗?
不可能有。正因为我很清楚这点,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开哥哥──身边。
为了走在哥哥──的身边,今后我也会付出全部生命与时间,努力追上哥哥──
因为我早已确定,和哥哥──一起活下去,才是我人生的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