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重要的是念书。尽管还能把这件事当藉口,但是总有一天,我迟早必须面对投稿的事。
不过到时候,哥哥──应该会陪在我身边的。
无论我再怎么练习,还是没办法让笔持续旋转。
因为我一直是这个样子,所以高中生活乏善可陈。教育旅行中没特别和任何人聊天,也没加入小团体,而是一个人在观光区闲逛,吃过饭后打道回府。不过,像这样与他人保持距离的话,就能加以观察其他人的人际关系,看出他们之间的距离感与因对象不同而改变的态度。算是很好的学习方式。
比如这个人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对方,或者是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会细心地注意到许多事等等。
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呢。我经常浮起这种事不关己的想法。
自从开始写小说后,我观察、思考事物的时间变长了。因为这么做,能把感受到的事作为写小说的材料。不是单纯地描写景色,而是把从景色中感受到的东西写成文章。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部分。
文学创作中的「真实感」,关键不在于是否来自现实,而是能不能使读者信服。我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这样的论点。就算剧情有点矛盾,进展有些随便,或是描写得不够详细,只要让读者觉得无所谓就没有问题了。
我的,我所感受到的东西,能够让其他人接受吗?能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吗?问哥哥──的话,当然可以啊,他应该会这么说吧,但是只有那样是无法成为小说家的。虽然只要能够得到哥哥──的夸奖,我就很满足了,可是──
成为小说家的话,说不定能得到更多哥哥──的夸奖。
所以,我想成为小说家。
基于这种动机而立志成为小说家的人,说不定只有我而已吧。
而且哥哥──唯一的妹妹就是我,所以没有问题。
写作,用功,写作。
从旁人的角度看来,我是无可挑剔的优等生。我总是安静地坐在桌前,热心地写些什么。而事实上,我也从来没有怠于学习。深知前方有非跨越不可的障碍在等著自己的我,就算倾注再多时间在念书上,也无法完全消除不安。
我比学校里的任何学生都认真放眼未来。我有这个信心。
因为我的目标极为明确,也已经完全辨识出自己该走的道路了。我无时不刻地看著哥哥──的所在之处,以此为终点前进,没有任何迷惘。只要留意著不掉入路上清楚可见的陷阱中,梦想中的未来保证能够实现。
成绩、考试。我顺利地越过这些关卡,老师甚至说,我可以去报考排名更前面的大学。
可是我不会抬头或低头去看更高或更低的目标。
一直以来,我的目标就只有正面直视的,那唯一的一间。
就是哥哥──所在的大学。
得知我想念的学校时,啊啊,果然是这样,爸爸妈妈没有特别反对。彷佛割除了脸上赘肉似的,他们只是以这种淡漠到清爽的表情表示理解。
即使没人催促,我还是会主动用功念书。说不定是这样的态度让他们猜到的吧。
接下来的入学考,很简单。
只要把死命背下来的东西发挥出来就行了。
写小说时反而更常停笔。尽管我写小说的速度不快,却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达到的成果。是经过日积月累的练习,才总算走到这里。以那年暑假的绘图日记为肇始,不断地书写到今日而得到的成就感,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考试结束,我在建筑物外头仰望天空,觉得阳光有种神圣清爽的感觉。
放榜。在河水也回暖的春季,我得到了理所当然的回报。
当年哥哥──离家的季节。
彷佛搭乘在提早散落的樱花花瓣上似的,我也离开了家门。
我已经会煮菜了。
也会一个人搭电车了。
有办法自行选择人生之路了。
往前大步走三步,飞跃性地加快速度。
如果是现在,不管哥哥──在哪里,我都有办法去见他。
我背起各式各样沉重的行李,彷佛要被那些行李淹没似的。
我踏出步伐,前去追逐哥哥──
「哥哥──我回来了。」
总算回到自己的安身之处。带著这样的含意在内,我自然而然地说出了那句话。
累积在胸中的泪水,如今正不为人知地,潸然欲滴地颤动著。
「咿嘻嘻──」
「有够奇怪的笑法。」
面对著哥哥──,我不由自主地笑著,哥哥──也跟著笑了起来。三年不见的哥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好像比以前又更高了一点。可是我在高中健康检查时,只增加了一个指尖那么多的身高而已。难道说大都市的氧气浓度比较高吗?
就在我告诉哥哥──自己今后要一直住在这里之后,「我没听说啊──!」哥哥──惊叫起来。
我也没说过啊──我很想这样回答。
我笑咪咪地看著哥哥──,但是他的眉毛与嘴唇却扭动不已,展现出非常痛苦的表情。看著他那痛苦的模样,我开始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