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焦躁。
「怎么了?」
我以制敌机先的心情主动问道。妹妹露出了冷不防被偷袭般的表情。
「你有事想和我说,对吧?」
「是没错……不过哥哥──你居然看得出来啊?」
「因为是你的事啊。」
听到我这么说,妹妹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接著开始那个那个啊了起来。
「那个那个那个啊。」
总觉得好像又多了一个那个。
「昨天啊,编辑先生和我谈了一下。」
「嗯。」
边吉先生,从妹妹口中说出来,感觉变得很像人名。
「他问我说,我有没有打算搬到那边去住。」
不熟悉的词汇接连地冒出,我得花上少许时间才能理解整句话的意思。
「那边,是指东京吗?」
「嗯。这样比较方便讨论工作上的事,而且那边生活起来也很方便。」
「你一个人?」
不是。妹妹的头左右摇动著。
「你和我,一起搬过去。」
妹妹唱歌似地交互指著我和她自己的下巴。我的手指也不禁学著她的动作,比划了起来。
「我希望哥哥──也和我一起搬过去。」
「哦哦,唔……」
尽管知道周围没有其他人,但我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
彷佛在寻找答案,或者求救似的。
「要我离开这里吗……」
「不喜欢?」
「与其说不喜欢……」
由于我从来没想过要那么做,所以无法明瞭自己现在的感情。
之所以觉得不痛快,不想以正面乐观的态度接受这提议,应该是因为,第一个涌上心头的情绪是迷惘吧。
「而且我还要上班……」
「我可以养哥哥──呀。」
「……咦?」
这样一来,我和妹妹的立场就真的完全颠倒了。
我过去建构的人生观似乎会彻底崩溃。
招呼在头上的爪痕愈来愈多,思考能力也跟著被撕裂,难以立刻做出结论。
「……让我考虑考虑。」
我简短地说完,躺了下来。也许是察觉气氛不对,妹妹不再多说,也躺了下来。
躺在我身边。
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我。
视线的力量太强,使我无法思考。
「其实搬不搬家我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哥哥──住在一起就好。」
妹妹在极近的距离对我如此说道。
平时柔和的眼神,现在有如岩石般坚定。
「……是啊。」
这才是最重要的部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但是表面上,我非与妹妹一起生活不可的藉口,早就消失了。
因为妹妹已经不需要我的抚养或照顾了。
而且立场还颠倒过来。所以我……偶尔会显得很不安定。
思考、心跳都失去了该前进的方向,无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转。
我闭上眼睛,反覆思量著妹妹的提议。
离开这片土地,被妹妹抚养。
感觉就像看著别人的梦境似的。
「唔唔,从大学到现在……」
午休时间,我把筷子插在便当的白饭里,扳著手指数起自己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五根指头不够用,加上另一只手的指头也不够用。在算到第二轮手指时,我叹了口气。
「好多年了不是吗。」
光阴似箭啊。环视著餐厅,原来如此,我做出结论。
不认识的脸孔确实地变多了。
如同来来去去的面包,一起制作面包的同事们的脸孔也同样物换星移。有辞职的人,也有调到其他单位的人,还有印象愈来愈淡薄的人……与我同年进工厂的家伙,渐渐地消失了。面包工厂的工作很累,难以做得长久。虽然说不管哪种工作都一样,但是想在这里工作的话,必须先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习惯工厂的气味与工作形态。尽管我没有特别意识这件事,但我当初应该也是花了许多时间,才总算适应了这份工作吧。
走过那段日子,回顾从前,我并不觉得后悔。
对我来说,活著就是这么回事。也就只有这么回事。
相信自己身体里沉睡著某种才能……我没办法为了梦想或可能性赌上稳定的人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