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从小腿部分开始崩裂的错觉。织线无力地从由布块组成般的肉体簌簌掉落。疲劳、困倦与饥饿,身体没有余力承受三重痛苦带来的心神耗弱,难以维持自我的形态。
不是因为想改变什么。
应该说,是因为不想改变。
不论是妹妹,或是只一起工作过三个月的前同事。
看著那些实现梦想的人,我完全没有羡慕之情。
我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鸟类与人类的居住场所高度不同,可是没有优劣之分。
重点是,我那生存方式的根底部分正在动摇。虽然目前只有极细微的裂痕。
可是我有预感,龟裂会渐渐、渐渐地扩大。
今后,我与妹妹间的距离将会愈来愈远。
别说明天了,人类连五分钟后的未来都无法预测;尽管如此,却又能模糊地察觉自身所处的波流中的微妙变化,看得出潜藏在其中的阴影,实在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假如能更驽钝一点,察觉不到所有细节地活著,不知该有多好呢?
我从地铁出入口前方经过,忘却目的地在何方般不停地走著。
呼出的气息中,带著一股沉重感。
每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就变得更加衰弱。渐渐无法按捺「我好累!我好累!」的心声。
路过便利商店门口时,我无法不注意到商店前方的巧克力广告。
室内的过剩照明流泄到屋外,不知为何,我有一种被那光线狠狠殴打的错觉。
喘不过气,再也无法撑下去了。
肉体崩解殆尽,仅存的真正想法被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不得不承认。
我喜欢的,是软弱无能的妹妹。
被那样的妹妹依赖著,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
实在太明显了。
我想要的,不是「成为小说家的妹妹」,而是「我在背后支持著怀抱梦想的妹妹」的情境。
「啊啊啊啊啊……」
我不由自主地以手掌掩住脸,发出窝囊的呻吟。路人的视线一点也不重要。
尽管没有流泪,但是自觉难堪、不中用……懦弱无能的情绪无法抑止地涌上胸口。到了这把年纪,我也只剩这些了。那是从小奠定下来的生活基础,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了。
我,哪里都不能去。
只能留在这里。
然而,让我留在这里的原因,正被剥除。
假如那原因消失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无法以世界平等地赋予所有人的事物构筑自我。只会剩下这个事实吗?
只会留下时间的残骸吗?
想要逃避现实。消极的心境令我别过脸,看向他处。
也有可能,是命运在引导著我吧。
夜晚与车辆的气味冷冷地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就在此时。
一张令人怀念的脸孔出现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
我倒抽了一口气。
她,正独自走在路上。
我停下脚步,出神地凝望著她,连呼吸都忘了。
彷佛与妹妹接替登场似的,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情况。不过也有可能是幻觉。多少年没见到她了,没道理一眼就认出来。
再说,毕业后才搬到大学附近这点也……总之,太巧合了。是因为太想填补心中的空隙,才会看到她的幻影。这样的解释还比较能让人接受。她正朝著与我相反方向前进,完全没注意到我这边。我伫立在原地,只以目光跟随著她。
要追上去吗?我不住想著。
追上去后能怎样呢?不知道。
可是,说不定能满足我心中的什么。
这种自私的想法不断地蠢蠢欲动。
但是,已经太迟了。
就算想张开手掌捉住其他事物,也已经来不及了。
无法调头回踏来时路了。
到头来,我只能无言地看著她那幻觉般的身影愈走愈远。
「…………………………………………」
到底是谁说的呢?
能够感受孤寂,才能正常地认识这个世界。
孤独才是人类的本质。
可是,接近真理不等于接近幸福。
因为人类需要名为幸福的错觉,所以才会互相依存地活著。
记得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与我素昧平生的某人发现的真理,究竟有没有后续呢?
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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