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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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著又简短的回答,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得出,她不想多说。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并非不想多说,而是无话可说。百分之百是这样的。

  对她而言,念大学不过是离开老家的方法而已。

  先不论动机为何,手段倒是和我很相似。

  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兄妹吧。

  「普通的话就好。」

  我低声说完,吞下炸肉饼。

  没错,普通是很可贵的。

  就算今后即将加入劳动者的行列,是否能因此得到那普通,还是很难说。

  二十二岁。再过不久就是我的生日。

  我即将成为社会人士,妹妹依然是大学生。

  回顾过往,有种走过漫漫长路的感觉,肩膀也因此沉重了起来。

  糖分烤焦的气味扑鼻而来。没多久之后,那气味就渗入衣服与肌肤中了。

  与我同期被录用,一起在工厂里听作业说明的同事们的眉心之所以出现皱纹,恐怕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吧。虽然我们还没做过自我介绍,但已经能用眼神沟通心声了。

  不过既然工作中的作业员们眉心都没有皱纹,我想我们应该也能很快适应这股气味吧。尽管我同时也有种视力会因此模糊恶化的感觉,不过就先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好了。从今天起,我们每天都会被绑死在这里,无法逃离劳动人生。

  责任的沉重程度和想请假时就请假的学生时代天差地别。

  没办法继续逃避责任。

  四月,今天是就职的第一天。我来到离公寓有点远的面包工厂,和其他新进员工一起学习作业流程。有点像是新人研习的复习作业。除了我之外,在场者中还有好几名一看就知道是刚踏出校门的菜鸟。也许是因为直到上个月为止还是大学生的关系吧,松弛的表情很是显眼。

  而我,应该也是同样这副德性吧。

  带队的中年人做完说明后,等著我们的是体验作业。我们来到烘烤、油炸面包的加工作业区块。工厂前辈警告说,直接碰触大型油炸机的话可不是烫伤就能了事的,不过我知道更详细的下场。就是肉会整片掉下来。高中时在汉堡店打工的朋友曾经秀过那种伤疤给我看,而且是在吃饭时。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起那件事。在味道最重的场所,在前辈的指导之下开始进行实作演练。机械发出的声音有如一道厚墙,朝我逼迫而来,感觉很像在左右耳边各放一台洗衣机洗衣服似的,非常有压迫感。再加上高温与气味,把人逼到死角。

  我原本以为自己运气不错,没有吃太多苦头就找到工作,但说不定其实只是因为这种职场环境太烂没人要来,所以才这么轻易就被录取。

  有种感觉,习惯了这些单调的作业之后,自我会愈来愈稀薄。

  彷佛被烘乾的纸张,又脆又薄。

  以劳动为名,从缺乏水分的身体中拧出的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化为枯朽的碎片,随风飘散凋零。

  午休时能自由地在餐厅吃饭,算是这个职场的优点。虽然说可以自由吃饭,但当然不是免费供餐。不过,就某方面来说是极为理所当然的吧,如果是自家工厂生产的面包,就可以免费随你吃到饱。是说,所有人都对面包味腻到不行,因此没人想吃就是了。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疲劳似乎更加使劲地趴在我肩上,平常深藏在皮肉之下的骨头不但沉重万分,而且还酸痛不已。虽然人是醒著的,可是只要一不注意,好像就会开始打呼。我忍下差点就要冲口而出的鼾声,重新坐好。

  午休时间并不长。我把握时间,吃起日式炸鸡定食。味噌汤的味道很重,感觉好像会在喉咙烧出个洞似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老家的,正确来说,是妹妹的调味方式。

  在我旁边用餐,和我同期进工厂的同事,表情比我阴沉了一倍。他尽义务似地把饭菜送进嘴里,每吞下一口食物,就长长吐一口气,不停地长吁短叹,彷佛想以身体语言投诉,在这里工作有多么令他不满。看著他那模样,连我都跟著难以下咽了。老实说,我不希望他在餐厅里释放负能量。

  就在那同事叹出不知第几次的气后,上下游动的视线忽地与我对上。他沉默了一会儿,礼貌性地把椅子拉近。要找我讲话吗?我有点紧张。

  「唷。」

  「嗯。」

  我们简短地打过招呼后,各自报上姓名。我记得曾在正式上班前的研习会上和他照过面,但是早已忘了他的名字。

  「才第一天上班,就想逃走了。」

  对于同事的泄气话,我轻轻一笑。虽然我不至于想逃走,不过,烦死人了——!也有种想边跑边这样大叫的冲动。我忍下差点脱口而出,与懊闷完全不同的某种感情,任凭那感情在肚子里翻滚。这就是所谓的出社会呢。我感同身受地想著。

  「真想早点离开这里。」

  我对那同事的抱怨有点好奇。

  「可是,离开后要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你很想待在这里吗?」

  他一脸意外地问道。「嗯啊。」我含糊地点头。

  「待在哪里都好,只要能赚钱的话。」

  能赚钱支持妹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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