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到生腻的房间里没有值得注视的事物,不得已,视线只好重新回到妹妹身上。
我感受到与她成为国中生时不同意义的冲击。应该说,不需要穿制服后,我甚至有种她时光倒流成为小学生的错觉。而且连我自己,都差点被拖回当年。
也许是因此,才会让我心浮气躁吧。
「你已经会自己搭电车了啊?」
应该不是徒步走来的吧。教她搭电车的人是谁呢?或者是自己学会的呢?
话说回来,那是需要特地学的事吗?我轻笑了起来。
「有变得像大学生了吗?」
妹妹搔首弄姿地摆出雕像般的动作,具体来说,是把手放在后脑杓,露出腋下的部分。
我把在学校见过的女大学生和眼前的妹妹交互比较。
「嘻嘿。」天差地远到害我发出奇怪的笑声。
「什么啦——」妹妹再次鼓起腮帮子,一面噘嘴,一面开始整理行李。
真的想住下来啊——我心道,同时意识到「她」的存在。要是被她知道我和妹妹同居,不对,比起这个,要是被妹妹知道她的事……比起这个?这算「比起这个」吗?
冷不防地发现自己心中的优先顺序,使我备感困惑。
黑色的线头自脑中窜出,就算用力抓头,还是黏得死紧,拔不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暗地里进行逃避的高中时光、分离的三年。这些过往影像有如照片,与现在重叠在一起。著急与焦躁在胸口窜动不已。假如是真正的照片,还可以藉著扔掉它们来发泄情绪,可是这些影像全是脑内幻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它们在眼前晃动却无可奈何。
总之,得找机会把藏在辞典里的那些东西丢掉,或者转让给别人才行。
我一边想著,一边以目光追随忙碌地整理行李的妹妹。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蓝色手机与充电器,把充电器插在插座上充电。是国中时父母买给她的那只手机。
「你很爱惜物品嘛。」
「因为这是我朋友呀。」
不算回答的回答。但我连同妹妹的笑容一起接纳了。
如此一来,肩膀上紧绷的力气也跟著松懈下来。原本前弯的背脊也总算有办法挺直,重新坐正。
困惑,是有的。忽然上门,而且有过去,有疙瘩。
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对未来产生忧虑。
另一方面,妹妹光是待在这房间里,就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感到安宁。
假如套用不久之前看过的电影中的对白,就是「能够感受到温暖与安详」。
如果说,「她」是从外部吸入的清新空气,那么妹妹就是原初中更加深沉的什么。
有种沉睡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取回了热量,因此撼动根源般的感觉。
假如我大吼大叫或暴跳如雷,也许妹妹会就此离开我房间吧。
可是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我的独居生活也因此宣告结束。从今天起,至少有四年的时间,妹妹会住在这个房间里,和我一起生活。尽管事出突然,而且似乎会因此拋弃很多事物,不过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只要用力一拍双颊,喝斥仿徨的心,大部分的事就能坦然接受。
好了,接下来是令人惊讶的事第一名。
妹妹她会做菜。正确来说,是变得会做菜了。
她现在正在准备晚餐。
「为了一个人住,所以我很努力学做菜哦。」
呵呵呵,她得意地笑著。不是一个人住,还有我在耶。我举手抗议,但是被她无视。
「是和妈妈学的吗?」
「是啊——」
眺望著妹妹脚穿小熊拖鞋站在流理台前忙碌的模样,我有股冲动,想摸摸她的头,称赞她做得好棒,好了不起。与其说是妹妹,还不如说更像看到女儿或孙女长大般的心境。
「真是吓了我一跳。」
「我也被这房间整齐的程度吓到了。没想到哥哥——还挺爱乾净的嘛。」
「嗯,是啊。」
是为了随时都能邀她来房间,所以才勤于打扫的。但是这个动机要保密。
「需要帮忙吗?」
「那,帮我把盘子和筷子放在桌上吧。」
被妹妹当成小孩打发了。我的确不擅长做菜,而且流理台很小,同时站两个人会嫌太挤,很没效率。虽然心里明白,可是实际上被这样对待时,还是会觉得很不是滋味。看来身为兄长的意识已经在我心中根深柢固了,就算三年来没克尽兄长职责,这种意识仍然很强烈,没有枯萎。
住在老家时的那种理所当然,彷佛只是昨天的事,无缝接轨地延伸到今天。
不过,中间确实有一大段空白的时光。
穿越过那段时光,只为了从当年直接与今日做衔接。
为了在大学时一个人住,吗?为了那种事,特地花费高中时光学习料理吗?
为了再次与我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