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呢?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是什么呢?」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呀。」
坐在我对面,正咔咔咔地喀著药锭……咬碎营养锭的她移开目光,说道。
我们正坐在大学设置的露天遮阳伞底下喝茶。我一面听著她咬碎营养锭的声音,一面问她与爱有关的问题。如果在平时,我一定会觉得问这种问题根本莫名其妙,可是在暖洋洋的春风里,就有种可以糊弄过去的感觉。安宁的日常能够容许大部分的事物,我想所谓的天气真好,就是指这种宽容吧。
坐在我身边的她,就是那个她,因腹痛而结缘的她。两人的学院不同,住处间的距离也很遥远,但也许是因为我们都觉得,在那次基于善意的萍水相逢之后,从此不再有交集很可惜,所以才会藉著念同一所大学的这个奇迹般的共通点,继续有所联系吧。认识她是大一时的事,大二时,她成为不同意义的「她」。不过我们从来没有正式说过「喜欢」,也没有明确地做过「从今天起正式交往」之类的约定就是了。
和她发展感情的过程改日再来回想,重点是现在。
「可是,不问你的话好像就不会有答案啊。」
我硬是拉回被打发掉的话题,她一面倾倒著装著营养锭的药瓶,一面说道:
「你也真是厚脸皮,说得出这么可耻的话耶。」
「我一直都这个样子,不是吗?」
不过有时她也会正经地回答我问题。而我,因为期待听到她的回答,所以总是向她发问。
只要和什么人在一起,就能得到回答。我纯粹因这个事实而感到欢喜。
「差不多该走了。」
见两人的杯子都空了,我提议道。「也好。」她点头同意。
将垃圾收拾完毕后,我们踏上大学正门口的坡路。不是要去上课,而是前往我的房间。离她下一堂课还有不少时间,可是回家又嫌太远,因此改成到我房间打发时间。我的话,由于今天已经没课了,刚好可以配合她。
乘风下坡的脚步轻盈,没有任何停滞感。
「有种顺风扬帆的感觉呢。」
「你今天心情很好嘛。」
也是有这种时候呀,我边笑边走下坡。
我们一起回到我住的公寓。这是她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来我房间吧。由于她只有心情好时才会答应来我房间,所以我现在的心情当然也很好。这就是良性循环吧,我心想。
哇哈哈——呼呵呵——由于她不陪我一起耍白痴,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在自嗨。
来到我房间后,她并不坐下,反而凝视著房间中的某一点。
「唔嗯——……」
她将手指放在下巴,盯著墙边的书柜直瞧。我脸上挂著笑容,心里暗暗焦急,那里是我最不希望她注意到的地方。
「怎么了?有想看的书吗?」
「不是。之前来的时候,我就很在意这个了。」
她指著书柜一角的某样物品说道。呜噫噫——我在心里惨叫著。
「只是辞典啊。GENIUS出的嘛。」
「这区全是英文书,夹著一本德文教材,感觉很奇怪。」
呜!果然不该贪小便宜买德语辞典的。
反正拿到学分后就没用了,想节省教材费的小气行径反而造成了恨事。
「你在这方面明明还满神经质的……」
「啊!」
她将指尖放在辞典的纸盒顶端,朝自己身体方向一勾。虽然她没有勾得很用力,但由于盒子里装的并非辞典那类沉甸甸的厚书,因此轻易地就被她勾落了。纸盒垂直旋转著掉在地板上,收在其中的光碟散落一地。
我的三魂七魄也跟著飞散了。
注视著不论怎么看都不是辞典光碟该有的DVD外壳,她的嘴唇抽搐了起来。
「很GENIUS的内容嘛。」
「……是。」
「这是高中生藏东西的方法吧。」
她苦笑道,但是似乎没有特别厌恶。
「嗯啊……男人都是这样子的嘛,不管到几岁都没有成长。」
虽然她看起来对这种东西的态度似乎相对宽容,不过,在发现「标题」之后,是否还能这么豁达呢?
得在她注意到标题之前把东西收起来才行。
「话说回来,男生一个人住,会有这种东西也是当然的吧。」
「嗯啊,谢谢你这么宽宏大量。」
我快手快脚地收拾著,可是——
「嗯?嗯嗯?嗯嗯嗯嗯?」
她往地上一趴,介入我和光碟之间,在极近距离眈眈注视起DVD壳。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心惊胆颤地想著,她维持趴著的姿势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瞪著我:
「有个部分我很在意,可以发问吗?」
「如果是我回答得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