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各种色彩的光芒后消失。
今年暑假的色彩,应该是向日葵的色彩吧。
如此这般地,我开始天天目睹去年暑假中一次也没见过的向日葵。
「呜噫噫!」
耳边传来昆虫的振翅声,我反射动作地逃开。与那昆虫拉出一段距离后,我压低身子回头向后看。果然是蜜蜂。橙黄与黑褐相间的身体,在阳光下鲜艳到可怕。
一旁的妹妹仍然不把蜜蜂当一回事地继续画图。可是负责撑伞的我逃走了,纯白的日记本反射著阳光,让她因刺眼而皱起了脸。为什么不觉得害怕呢?我心里惊讶,急急地向她招手。
「你快点过来。」
「这是不会螫人的蜜蜂哦。」
妹妹看著飞到自己眼前,似乎是来观察自己的蜜蜂说道。有办法一眼就分辨出来吗?就算蜜蜂停在妹妹肩上,她也不以为意。最后,蜜蜂自行离去,应该是回巢了吧。我确认那蜜蜂飞远后,回到妹妹身边。
向日葵观察日记已经写了一周,这次的绘图日记没有只写三天就放弃。「哥哥——我们走吧——」只要听到妹妹这么说,我就无法开口拒绝。身为哥哥,就是这个样子吗?开学后去问问家里有弟弟妹妹的同学好了。
话说回来,我觉得每天画的向日葵全都长得一样,是因为我的感性太低落吗?
「哥哥——你会怕蜜蜂吗?」
妹妹以纯真的眼神问出让我觉得刺耳的问题。被她看到我没用的那一面了。
「不是会怕,只是不喜欢。你呢?你不怕昆虫吗?」
妹妹的视线飘向右方,停顿了一下后摇摇头。
「我讨厌蟑螂。」
「唔——我也不喜欢蟑螂呢。」
在学校做扫地工作时,有时会看到蟑螂出没。女孩子会哇哇乱叫地作鸟兽散;男生们则会一拥而上,像猫咪玩弄猎物似地,把蟑螂踢来踢去弄死它。蟑螂的生命力虽然强,但是耐力很差。我从没看过被踢到不会动之后,和其他垃圾一起被丢进垃圾桶里的蟑螂复活过。
我一面警戒著蜜蜂的接近,一面因太闲而旋转起阳伞。配合著伞的形状,影子在地面跃动了起来。我注视著影子的变化,鼻尖感受到些微的凉风,累积在体内的暑气似乎也因此被吹跑了。是炎阳下短暂的舒适时光。
但是转过头的话会让人分心。妹妹对此不甚满意。所以不能一直转个不停。
「唷——你在干嘛?」
蓦地,有人叫著我名字。我回过头,朋友骑在脚踏车上,隔著苍白的铁丝网朝我这边看来。还不到八月,这名加入少年足球队的朋友已经黑得像焦炭了。
被朋友看见我与妹妹在一起的场面。我莫名地萌生一股焦躁之情。
觉得很尴尬。尽管那朋友不是我平时会特别在乎他想法的对象。
「呃——有点事……」
我含含糊糊地说著,无法流畅地辩解。因为对方离这边有段距离,所以没办法好好地说明吧。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朋友一面抹去脖子上的汗水,一面问道:
「我现在要到阿垣家打电动,你要来吗?」
被朋友如此邀约,使我心生动摇。有种伞杆融化变形的错觉。另一方面,类似焦躁的感情也更强烈了。之所以会觉得不自在,八成是因为被朋友看到了自己平常没让他们看到的一面,才会变得坐立难安吧。不是平常身为同学或朋友的我,而是身为「哥哥」的我。是因为我不是那种充满自信的人,所以在被其他人看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时,才会感到如此羞耻吧。
由于也有这样的感情在内,要说我没有扔下阳伞和朋友一起去玩的冲动,就是在说谎。
「啊——呃……可是我现在有点事。」
我指著妹妹,含糊地说道。也许是因为一直待在大太阳下很难受吧,「哦——是这样啊——」朋友也随口应著,很快地就骑车走了。车轮转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么说来,今年暑假到现在,我都还没和朋友出去玩过。
害我无法和朋友出去玩的元凶早已停下手,抬头仰望著我。刚才之所以会觉得尴尬,一部分原因也是那视线的缘故。那视线有如丝线,钻入我的肌肤里,拉扯著我,让我行动。
「那是哥哥——的朋友吗?」
「是啊。」
我点头答道,开始旋转阳伞。站太久,脚掌和膝窝都开始发热。
「你啊,没有朋友吗?」
我觉得去年好像也问过一样的问题。今年又重新问了一次。
影子渐渐扩大,脱离阳伞正下方的范畴,延伸到花圃另一端的操场上。我仰望上空,云朵如天然阳伞般遮断了阳光。太阳隐身在层层堆叠的白云后方,这就是所谓的韬光隐迹吧。
我处在覆盖地表的大片阴影下,妹妹的声音似乎从影子中的某处传来。至少,今年不是快哭出来的声调了。
「我有哥哥——呀。」
妹妹的回答,等于故作积极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虽然没有朋友,但是我有哥哥——」完整的句子应该是这样吧。
朋友和哥哥应该要分开看吧?我心道。可是,这些话卡在齿缝间,说不出来。
所谓的兄妹关系,是足以取代朋友关系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