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那种想法太自以为是了。可是岁月如梭的现实不由分说地朝我冲撞而来,让我倍感困惑,使我发现自己平时多么缺乏思考,活得有多糊涂。理所当然地成为国中生时,我烦恼著国中生该有的烦恼;如今,我理所当然地成为高中生,是不是也要继续理所当然地烦恼高中生该有的烦恼呢?我觉得很头痛。
不,如果人生能那么顺利,当然很好,我担心的是,那搬运著自己的,波流般的东西,是否能一直具有润滑的机能。假如少吸入一点空气,假如阳光稍微强烈一点,假如月亮朝地球多靠近一分……任何细微的走位,都有可能导致立足点崩塌。人类每一分、每一秒都走在薄冰上。我们是被某种模糊难明的「什么」保护著,才得以远离那种危险,活到现在。只能这么想了。然而,被那种真相不明的东西载运,并对那样的生活感到安稳,是不是缺乏名为危机意识的心理呢?我一边听著导师说话,一边思考著。
很明显是自我意识过剩。
我怀著那种纠结回家。当我见到妹妹一如往常地把手垫在腿下坐著时,我安心了下来。只有身体长大,其他地方全都没变。妹妹不是穿越时空成为国中生,而是从那个我熟悉的娇小身影慢慢成长过来的。我总算产生了这种真实感。
不只坐姿,日常习惯这种东西,有时甚至能让心灵保持祥和。
我们依然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尽管随著时光荏苒,身体有所成长,视野也变得宽广,在同居时增加了一些不便之处,可是我们都没有把那些事说出口,同居关系因此拖拖拉拉地延续到现在。尽管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但是已经能够察觉,假如把自己和妹妹住在一起的事说给班上同学听,一定无法得到善意的回应。躯体变大之后,忌讳与束缚也变多了。
这样真的能称为成长吗?
「对了。哥哥——我们去买东西吧。」
「嗯?」
我收拾好书包,正以手撑著脸颊思考时,妹妹邀我出门。她坐在椅子上,愉快地上下弹动著身体。
「上次你说过要陪我的。」
「……不要老是记著以前的事。」
我把今天早上听到的句子拿来作为挡箭牌。至于说出那句话的本尊,妹妹再次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坏心眼。」
「这样讲就太过分了,是你自己要我忘记的哦。」
「有些事不用忘记也没关系啦。」
妹妹身体前屈,哼哼哼地以鼻孔用力呼气。我的妹妹还真是任性。
但即使如此,仍然具有使我扬起微笑的魅力。
其实我没有非拒绝妹妹不可的理由,只是单纯地想捉弄一下妹妹而已。
从怜惜之情中略微萌生的,名为坏心眼的攻击性。戳一戳对方,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希望对方看著自己,希望对方注意到自己。与小男生喜欢招惹在意的女孩的心境相似,笨拙的沟通方法。
我与妹妹分别穿著制服的时光,平淡而隽永。在这段时间里,值得一提的大约就只有父亲那边的祖母过世,以及妹妹交到朋友而已吧。
祖母是在妹妹国二时离世的。那时候盛夏已经结束,是暑气开始减缓,早晚有些微凉的仲秋之时。长期住院的祖母在最后一刻,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咽气的呢?我不想死吗?有没有在临终时痛苦万分地挣扎呢?没有人知道。不过至少,我在殡仪馆见到的祖母侧脸很端正,没有可怕的扭曲。
其实我在更小的时候就经历过死亡了。幼儿园时期,班上有一名男孩死去。丧礼时,同班的孩子全都出席参加告别式,但是对我来说,那不过是每天散步活动的延长而已。当时的我还懵懵懂懂,尽管被丧礼中不明确但阴晦的气氛震慑,但是很难称得上理解何为死亡。
所以,祖母的死算是我第一次认识到人类的死亡,而且是认识的人物的死亡。
丧礼中,我和妹妹一齐上前献花。我俩都没有流泪。因为与祖母见面的机会原本就不多,最重要的是,我对祖母晚年的模样印象太深刻了。最后一次见到祖母,是正月过年时。当时她已经不太会认人,虽然没说出口,不过应该认不出我和妹妹了吧。她看著我俩的眼神中带著困惑,话也不多,可是双方都顾虑到彼此,因而没把这件事说出口,是段尴尬的探病时间。
所以我想,就算我和妹妹前来献花,祖母应该也不会因此感到开心吧。
睡在棺材中的祖母脸上完全没有痛苦的神情,可是——
脸上没有血色,看起来油尽灯枯,累积在指尖上的死亡,彷佛染湿手指的水分,隔绝了体温,让人感受不到热度。失去光泽的头发与肌肤模糊了生与死的界线,找不出躺在棺材里的人还活著的证据。
尽管这种形容方式不好,可是我觉得,祖母看起来就像出生之前「正在制造中」的人类。
这就是,生命的终点。
我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少许时间带给人类的影响。比起失落感,我首当其冲感受到的是恐惧。总有一天,所有人全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论是父母,或是我,甚至是妹妹。
稚嫩、幼弱,全身充满生命力与光辉的妹妹,总有一天也会老朽、枯竭成那个模样。体认到这个事实后,我开始想像眼前凋零的祖母当年也曾拥有过的青春年华,总算因此滴下少许眼泪。即使再长寿,也免不了衰老一途。但即使明白这点,我还是不想死得太早。
该如何是好呢?从这时候起,我开始模糊地思考起死亡。
一名人类的死亡,成为潜伏在水底的暗流,静谧地对我造成影响。
那影响渗进我身体,盘根错节在体内,成为转机,则是更之后的事。
再来要提一下妹妹的朋友。
到头来,妹妹在小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