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信度,但一之濑的确脸色铁青。
「都怪你太懦弱,才会招致这种事态。」
「……懦弱?」
「没错,你就是懦弱。因为你没有勇气主动断绝关系,我才想引导她离开你。若是你从一开始就正视她对你的情意,以适当的说辞拒绝她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吧?」
「我的确认为我应该在更早的阶段采取行动没错,但那终究是结果论。为了避免伤害到一之濑的心,只能慢慢拉开距离了吧?」
我在脑海里辩解道:我不想在她还没融入校园生活前贸然行事。
「拉开距离,你最后打算怎么办?」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比如搬家啊,有各种方式吧。」
「要是到时候她问你联络方式怎么办?」
「那时我会……」
「别拿她当挡箭牌了,你明知道不论用什么方式离别,都会伤害到她,不是吗?就算联络不上你,她也会一直等你。」
「像忠犬小八一样。」死神独自笑道。我不予理会,思考自己该怎么做。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分开吗?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吗?
「这是你的人生,就算你想和她度过剩余的时间,也没人会责备你。因为你是个后悔舍弃寿命的可怜懦夫嘛。」
「不过──」死神接著说。
「她已经失去亲生父亲了,要是连你都失去的话,肯定没办法再振作起来了吧。要拯救自己的人生还是拯救她的人生,选择权在你。」
不是一之濑的其他服务生端来料理后,死神便悠悠哉哉地吃起法式田螺,我则是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半左右就停下动作。
之后,死神说她要去洗手间,离开座位后就没再回来。
过了一会儿,我付完两人份的餐费,便独自徒步返家。
仰躺在床上,我不断自问自答,一再挖掘出已经得出结论的问题重新思考。
晚上八点左右,我听见玄关大门开启的声音。
走进客厅的一之濑,呢喃般地说道:「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明知故问地询问后,一之濑便难以启齿地勉强挤出声音回答:「今天跟你在一起的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
一之濑目不转睛地盯著沉默不语的我。
短短数秒的沉默,一之濑的眼眶慢慢泛起泪光。
被寂静笼罩的房间中,只微微听得见吸鼻子的声音。
一之濑用手指擦拭夺眶而出的泪水,以细小的声音说道:「抱歉我没有察觉,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生疏。」她强颜欢笑的表情令人心痛,脆弱得似乎轻易就会崩溃,令人忍不住想别开目光。
「不是的……那家伙只是普通朋友,故意在闹我罢了。」
我予以否定。即使如此,她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得开朗。
「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
我无言以对,踏不出那临门一脚,我总是在关键时刻退缩。舍弃寿命那天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握紧拳头,咬紧牙根后,才缓缓开口告诉一之濑:「我希望你别再来找我了。」
一之濑停止擦拭自己泪水的手指,放下手,任由泪水滑落。
「之前不是有个上班族跟我们一起搭电梯吗?那时他好像怀疑我们的关系……要是你也在学校传出奇怪的流言就不好了,所以……」
这种牵强的谎言,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那可以跟你一起出去玩吗?」
「不,我想最好……避免吧。」
「……我想也是。那可以偶尔打电话给你吗?」
「我希望……也不要打电话给我。」
我心如止水地翕动双唇,却克制不住满溢而出的罪恶感。
从口中吐出:「对不起喔。」
我能听见泪水沿著她的脸颊滴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我不清楚是否是用耳朵听见的,可是能听见声音。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然而结束却突如其然地到来。
「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再见。」
我看著她走向玄关的背影,再次反覆自问自答。
这样好吗?用这种方式分别,真的好吗?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从后面紧抱住她,将过去的一切全盘托出,她一定能谅解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与一之濑之间的回忆如走马灯般浮现脑海。将她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到家庭餐厅、一起看电影、在游乐场对战游戏、从水族馆回程时她的满面笑容,以及在公园吹的泡泡……
我才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分别──
「一之濑!」
我之所以察觉自己不自觉开口挽留她,是因为她在玄关前回过头来的关系。
看见她那哭成泪人儿的脸庞,我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