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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周围的同学写的都是「希望能成为足球选手」或是「想要游戏片」这类符合小学生的愿望。
我毫不犹豫地写下「想见父母」这个愿望。
我想见我的亲生父母。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拋弃,以为他们是有什么苦衷才暂时不能来接我。所以我认为只要等待,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接我,内心始终怀抱著这样的期待。
然而,班导看见我写的短签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我:「你没有其他愿望吗?」
直白得连当时的我都立刻明白──
老师想让我写其他愿望。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的短签必须重写。
因为我认为自己写的愿望跟周围的人一样都很普通啊。
同学之中也有人写想成为当时电视播放的特摄英雄。我的愿望又不是无法实现,我想不通为什么不能写这个愿望。
而且擦掉愿望,感觉就见不到父母了。
我也认为写了其他愿望,会惹父母伤心,所以我始终拒绝重写愿望。不过最后还是以近似强迫的形式被逼著重写。我甚至不记得我在那张残留著用橡皮擦擦过痕迹的短签上写了什么。
如今回想起来,这件事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周围的人有差异。
「相叶先生,如果我写『想死』的话,会不会被骂啊?」
一之濑用周围听不见的细小声音询问我。
「如果那是你真的想实现的愿望,就写吧。」
「……我开玩笑的啦。你不像平常那样阻止我呢。」
我的回答似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只见她一脸觉得没意思地动笔写起愿望。再这样下去,会沦为只有我一个人与短签乾瞪眼的下场。因此我也连忙开始思考,然后将愿望写下。
「希望一之濑月美能得到幸福。」
思考了好几个小时,还是只有想到这个愿望。一个寿命只剩一年半的人,根本没什么想替自己许的愿。
一之濑板著一张脸看著我的短签。
「我说,相叶先生。」
「什么事?」
「很害羞耶!」
「那就好。」
反倒是我看了一之濑的短签后大吃一惊。
因为她的短签上写著「希望能考上高中」。
我不敢相信,拿在手上确认,结果并没有看错。
「你想上高中吗?」
「除了想死以外,我只想到这个愿望而已。」
一个将死之人还谈什么考高中啊?一之濑说得很卑微,但似乎也不像是写了个无可非议的愿望。大概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吧,她企图从我手中抢走短签,要我还给她。
我们把写好的短签交给穿著短外褂的男性,请他帮忙挂到笹竹上。
「要怎样才能实现我的愿望呢?」
吊在笹竹上的短签晃晃荡荡。
「我想不管怎么做都不会实现喔。」
一之濑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从写短签这件事解脱时,已暮色苍茫。到处挂著的灯笼将商店街照得一片通红,小朋友拿著的玩具宝剑与萤光手环闪闪发光。
回程时我们两人吃了刨冰,我点的是哈密瓜口味,一之濑则是点了蓝色夏威夷。几年没吃的刨冰超级冰凉,跟小学时吃的印象一模一样。
「有变蓝吗?」一之濑吐出舌头问我,看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女孩。
在回程的电车上,一之濑「啊!」了一声。
似乎是把泡泡水忘在我家了。她说明天要来我家拿,我当场就设定了闹钟。
「回家路上粗心喔。」
「我会小心回家……别骗我啦!」
「谁教你傻傻被骗。」
在车站前分别时,她挥著手说:「明天见。」
隔天早上,一之濑造访我家。
门铃响得比闹钟还早,我迷迷糊糊地打开玄关的门。
她说还没吃早餐,我便把在便利商店买的甜面包和即食玉米汤递给她。我要她在客厅吃,自己则打算跑回床上睡回笼觉,但误以为要一起吃早餐的她跟到寝室来,我只好让她使用床铺前的折叠桌。
我躺在床上盯著朝玉米汤吹气的一之濑,却不知不觉睡著了,等我醒来后,发现她也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睡著了。
也许她是在家人起床前逃到这里的。我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棉被,注视著她安稳的睡脸好一阵子。
2
在我舍弃寿命后的第二次七月三十一日,星期六,下雨。
自从一之濑开始来我家后,已经过了三个星期。
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我家玩,除了台风或豪雨无法外出走动时。期间也没有再尝试自杀,就这样过著安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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