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幼稚园的时候,我曾有个喜欢的人。虽然现在觉得以前明明是个小鬼还那么嚣张,但记忆中当时的我非常认真,而且一心一意。
以前的我只知道给小孩看的卡通,还有正流行的电玩;年长的她博学多闻,教了这样的我许多事情。像是希腊神话和礼仪规矩便是一例。还有好几个我现在也记得的故事。就她对年幼的我造成的影响力来说,说不定跟用数量非比寻常的恶作剧设计我的母亲同等。
我背叛了那样的她。被十个人以上围殴。虽然在那之前,也曾动辄被找麻烦,好几次扭打成一团,但那时无论人数或力道,都和平常不能相比。那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品尝到那么多血的滋味。
他们要求我背叛以前最喜欢的人,我屈服且背叛了。
我说了我并不喜欢她。对她并没有抱持好感。
就是在那之后。我无法忘记在人墙缝隙间看到的,她那张似乎很不安的表情,而变得没办法看别人似乎很不安的表情。并非因为出自善意。
我不想看到那之后的……对背叛自己的人露出的轻蔑微笑。我是因为这种胆小且自以为是的理由,变得无法看到似乎很不安的表情。
我背叛的那个对象,此刻就站在我眼前。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压根没想到,竟然会在偶然进入的店里遇到小优。几年没见了呢?」
睡莲寺永远。比我年长一岁的女孩子。她现在应该是高中三年级才对。
与青梅竹马的重逢带给我戏剧性的冲击。即使这里是时尚购物中心,而且有追求两倍点数恩惠的人在周围来来往往,这冲击仍足以让我停止呼吸。
「真亏你……能够认出我呢。」
我瞬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做出无伤大雅的回应;永远觉得很滑稽似地露出微笑。
「当然认得出来啰。因为小优一点也没变嘛。跟以前一模一样。别小看大姊姊的记忆力喔。」
一点也没变——她不经意的一句话仿佛刺中了我身体的某处。
不过——永远这么说道,像侦探似地将手指贴着下颚。她一边含意深远地说着「哼嗯哼嗯」,一边像是在检查似地巡视我的身体。
「你好像变高了呢。以前明明是我比较高。容貌也变得有点冷酷……嗯~感觉你已经不是男孩,而是男人。大姊姊心境有点复杂。」
是永远啊。摆出大姊姊一般的态度,无论做什么都会在前头带领我。因为亲生姊姊是个悠哉到极点的人,对我而言,永远看起来甚至才是可靠的年长者。
「我怎么样?」
「……咦?」
永远用轻快的口调询问正在回顾过去的我。她往后退一步,转了一圈给我看。
「我——变了吗?」
她用手按着头发,这么问我。裙子轻快地舞动,领巾摇晃起来。明明只是普通的制服,却仿佛是为了永远制作的一样调和。
「啊……呃,你头发剪短了呢。」
「虽然我之前一直在留长,不过越来越碍事,而且也想转换一下心情,就狠下心剪短了。」
她若无其事般地说着,将手指摆成剪刀状,夹住发尾。
「适合我吗?」
我点头。于是永远浮现出看似不愉快的笑容。
「嗯~有些不够呢。面对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大姊姊认为这台词欠缺诚意喔?」
「啊……抱歉。」
永远将比以前短上许多的头发卷在指尖上,用视线催促我说下去。啊啊,对了。她这个习惯我看过好几次。即使改变长度,将头发卷起来的习惯仍旧没改过来。
这种情况该说什么才好呢?即使是再怎么不解风情的我,也能够想像得到。
话虽如此,但我无法若无其事地说出来。该说需要一点觉悟吗,希望能给我一点时间跟自己的羞耻心妥协。
「………………很漂亮喔。」
「好。」
永远用置身事外的表情拍了拍手,将手心比向我面前。
「小优花了五秒钟才做出回答~」
她这么对我说道,好像老师对在集会中不肯安静下来的小孩开始说教时,会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可以让女孩子等上五秒钟呢?这边可是心想『要是小优说我表情很怪该怎么办!』——像这样感到很不安喔。要好好地看着对方,立刻说出口。跟大姊姊约好啰?」
一点都没变的到底是谁呢?明明是个惊为天人的美少女,内在却还是老样子。
我在内心苦笑之后,老实地回应「我知道了啦」。
「优一~!你看你看,这个怎么样呀?」
这时传来了异羽的声音。我看过去,只见她戴着男孩风格的帽子。
异羽一注意到永远的存在,便露出看似诧异的表情,突然放慢行走的速度。跟在她后面的蓬子也做出类似的反应。
对于她们的反应,永远则是若无其事地开始自我介绍。
「幸会。我是睡莲寺永远。跟小优应该说是青梅竹马吗——以前经常一起玩。我小时候搬家了,但最近又搬回来……现在就如各位所见。我就读附近的女校。这间学校从以前就很有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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