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生气,或是因为对方的行动觉得悲伤,也会有感到讨厌的时候。自己也是,有时会让对方感到不快。尽管如此——单独一人还是会悲伤且不安。」
我明白。说到旅行,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被丢下的记忆;就连这样的我,都会因为在意识的源头认为「大家应该就在附近」,而感到安心。重逢的时候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即使是丢下我的始作俑者,正因为是认识的对象,才会产生感情。对于不认识的人,只能露出客套的冷淡一面。虽然以我的情况来说,连做个样子也办不到。
说不定……我之所以会变得面无表情,不只是因为害怕恶作剧,还有从恶作剧中被解放时的安心感,或许意外地也是原因之一。应该说就像用猛烈的速度来回天国与地狱之间,结果不小心在地狱门旁跌倒那样吗?从表情的阴暗程度来说,这也是个妥当的位置吧。毕竟抛弃一切希望的代价,是抛弃了一切的表情。
「可是呢?即使有同伴,也有灵魂不晓得该怎么应对。想拜托人该怎么做呢?能够委身于对方到什么程度呢?该从怎样的距离伸出手,该用多少力量握住手?灵魂会因为这种小事,变成迷途的孩子呢。」
异羽(红)的颤抖越来越激烈。尽管如此,她仍然试着全部传递给我。不是工作的预言,而是她自己的话语。我没有制止她,只是侧耳倾听,用手帕擦拭她额头冒出的汗水。
「优一比任何人,比任何存在都要更温柔。会仔细听迷途孩子的话,而且会接纳一切。我知道你能办到这件事。我能够和优一相逢,而感到安心,因此我想将这份安心分给大家。」
「我并不温柔。我胆小又差劲,只是个小鬼。」
但是——我这么接了下去。我想说出从伙伴那儿学到的,重要的话语。
「这一切一定都不会白费对吧?既然如此——我会变成这种卑鄙小人,应该也有什么意义。如果这个意义,是为了倾听迷途孩子的话……这样倒也无妨。」
总觉得——这段话好像会被人误以为,我是为了到走失儿童服务中心就职而生的呢。
就在我内心为了自己忽然浮现的无聊想法感到厌烦时,她浅浅地微笑了。
「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喔?」
「我知道了,我不会制止。我会好好听她说话,从旁协助她。只不过,在某人有危险的时候,就算会惹异羽你们生气——我也绝对会阻止。这点不能退让。」
「嗯。……真像优一的作风呢。」
获得她的许可,让我松了口气。在迷途孩子之前,光是不要惹自己的女儿(或者说是妹妹或外甥女)不高兴,就让我忙不过来了。
「——稍微失礼一下。」
我拿起盖在伙伴膝上的制服外套,拍掉灰尘之后,将外套盖在她的头上。像是在理发店洗头时那样,扶着她的脖子后方,将外套弄成一顶大帽子。
「这么一来,就可以藏住头发……我昨天也有喷除臭喷雾,应该不会臭啦。」
「优一顾虑太多啦。」
伙伴微微露出苦笑,我回答她「倒也没那回事。」
「我们再一起吃冰淇淋吧,下次我会准备其他口味。」
我和她约定,代替离别的招呼。她一脸开心地点点头,说出代替晚安的言词。
「——那么,此门为君启。」
长发从外套底下探出来的部分也不少。一开始产生变化的,也是从衣摆下方窥见的卷发发尾。红色逐渐变淡。
「呼啊嗯!」
原本坐着的异羽弓仰起身体,轮椅发出叽哩的声响。
「唔嗯嗯……呼啊啊!唔唔、呼……」
从说话时就一直冒出的汗珠,变得更加剧烈。高热灼烧着她的身体,握住轮椅扶手的手,紧握到手指都发白了。脸部的红晕和指尖的色彩非常极端。
「咕唔!咕呼啊啊嗯……」
灵魂都是迷路的孩子。
是否有神明或佛祖,或是有其他伟大的存在?这些在理解的范畴外。
这其中的谁创造了灵魂?学识浅薄的我并不晓得。
但是,唯有这点我感觉到了。
他创造了让我们觉得自己并非一个人的同伴(灵魂伴侣),这件事非常宝贵。
我和异羽她们的连系,就只有这样而已。倘若没有这点,我们不会相遇。
——我根本不愿去想像,我们没有相遇这件事。
一度得知的她的笑容,对我而言,要忘记是个很大的代价。
还有——我得知异羽(红)至今也仍是个迷途孩子一事,又是之后的事情了。
过没多久,伙伴的头发彻底变化成亮褐色。
宛如暴风雨一般的高烧过去,异羽按住嘴角。呼啊——她打了个呵欠。
被外套盖在底下的眼睛,大约睁开了一半。不过,并非睡迷糊的眼神。
「……早啊。」
「啊啊。早——姆?」
异羽迅速地伸手捏住我的脸颊。
她扬起眉毛,看来满腔怒火地将脸凑近。
「优一!」
「是!」
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