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我猜测的,她现在大概觉得自己被变态袭击了吧。连贴在墙上那张『禁止交谈』的宣导标语都不理会了,她大叫一声后慌慌张张地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先、先等一下!让、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把椅子当成路障或护盾什么的挡在身前,我们两人形成正面对峙的姿态。她的脸都红了,不晓得是因为觉得困惑还是生气、或者是感到羞耻,没什么社交经验的我实在无法判别。
接着,她抬起写满讶异的双眼看着我,一脸若有所思地开口:
「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话是有点那个,不过你……是有恋发癖吗?」
不,真要说起来——唔,好险,简直是在自掘坟墓啊。要我主动曝露自己是个恋物狂是哪招啊?
「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摸我的头发?……自然卷有那么稀奇吗?」
说完这句话后,她不满地嘟起了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不太开心。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发质问题。
「我觉得……你的自然卷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啦。」
「真的吗?」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尽管对我的说法存疑,但刚才那句话对她好像还挺受用的。
「是啊,你的发丝很柔软,既没损伤,发型也没有坍塌,而且不是也有人会故意烫成这样吗……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是很不错的自然卷。」
尽可能用言语大力赞美了一番后,原本还笑得很羞赧的少女突然倒抽一口气。
「比我预测的感想还要详细入微呢——你果然是个恋发癖嘛!」
糟糕,夸得太过火了!
「啊……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是有理由的……」
「那你就说说看啊。」
真是教人意外。在做出那种活该被提防的举动之后,我原本以为她不会再给初次见面的对象任何辩解的机会,都已经做好下一秒就要被警察伯伯抓走的觉悟了。
无论如何,真是太走运了。既然她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当然得好好活用才行。
「首先……我得对擅自摸了你的头发这件事郑重道歉才行,对不起。」
我对她低下头行了一礼,接着才开始向她解释刚才发生的状况。
「唔……我一睁开眼睛,你就趴在那里睡觉——不对,是醒着吧……?」
「什么,到底睡了还是醒着?」她翻着白眼反问。
「这么说起来……」
到底是睡了还是醒着?前不久发生的事实在过于诡异,我也没办法好好表达。
「总而言之……你好像忽然很痛苦的样子……我就想说要带你去保健室,才会走到你前身边去的。然后——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你的发色就改变了……」
「…………咦?」
「所以说……在不久之前,你看起来还是一头红发。」
尽管我再怎么努力选择适当的词汇,到头来还是说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要是她这个当事者再对我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我肯定会觉得自己是被温暖的春日阳光给晒昏头了。
然而她却像是亲眼见证了什么教人错愕的景象般瞪大双眼,嘴也忘了要阖上,双手无力地抓着挡在身前的椅背。看来这次换她把我当成电波怪胎了。
我果然是在做梦吗……?
「……真的吗?」
过了十几秒,她才吐出这一句话。
「真的吗?你没有看错?确定不是在做梦吗?」
她从椅子后头探出身子,无比认真地凝视着我。因为身体太向前倾,连椅脚都因受力不均而浮起来了。
「你把体重都压在椅子上很危险的——会倒下来喔。」
「啊啊,嗯。就是说啊,很危险呢。」
点点头,她把椅子摆回原本的位置,接着迅速移步来到我面前。
「你是真的看到了吧?没有说谎对吧?」
「呃……是啊。」
连一点点距离都没有剩下。她再自然不过地向我逼近,可爱的脸蛋离我只有仅仅十几公分。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太近了,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近」这个字眼所代表的意义。总而言之,实在太近了。要是再往前踏出半步,我们的身体就会紧紧贴在一起了。这简直可以算是侵害私人领域啦。
她给人的感觉……也未免差太多了吧?
在发色改变之后,她的反应跟说话方式实在落差太大了。直到刚才都还像个不幸的美少女般惹人怜爱,此刻却充满无穷的生命力。说话声顿挫有致,双眼闪闪发亮,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比一般人更为生动活泼。
唯一不变的是那张漂亮的脸蛋。还隔着一张桌子时,就已经可爱得教人不由得屏息了,在这种极近距离下,更是细致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而且她身上似乎还散发出一股香味。甜甜的,是柑橘系的清香。
「……是吗。」
她恍然大悟似地喃喃自语着,而后低下头。
「我睡着了呀……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