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画得真差。」
「过分,我画得很努力的。」
「不过,嗯,画得很像,哥哥就是这样笑的。」
素描簿上的「小星」和八年前在图书室时一样露出笑容。由纪只会画他这样的表情,因为由纪只想得起他的笑容。
「下次我会画得更好。」
虽然有点迟,但由纪还是想遵守和他的约定。
重要的东西就应该惯重地对待。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奈奈子注视著素描簿。「我以为哥哥想烧掉这个,但完全搞错了。」
「烧掉?」
「哥哥死前拿著火柴盒,大概想像那本书一样,烧掉不好的东西。」
关于他想烧掉的东西,由纪有自己的答案。
「他大概想烧掉辞呈吧……」
「辞呈?」
「嗯,内田老师的辞呈。」
当老师将辞呈拿给她看时,由纪真的很害怕。她会经对小星提过这件事,所以小星应该是想为她烧掉辞呈。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被说没有当作者的天份啊。」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
奈奈子向由纪抱怨著,脸上却隐约带著满足的表情。
「虽然不瞭解的事还很多,但我终于明白一件事。」
「明白什么?」
「我该烧的东西是什么。」
眼泪终于逐渐收势,由纪用手背擦擦眼角。她看见奈奈子望著窗外。
「太阳快下山了。」
一回过神,时间已经过下午七点十五分,由纪在窗边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天色明显地暗下来。山际仅留有数公分的夕照残迹。仰头往上望,奶油色的天边透出逐渐加深的深蓝。
「天色有点黯淡。」奈奈子耸耸肩。
的确,眼前的蓝天并非像傍晚天空的封面那样深邃鲜艳。
「但很漂亮。」
就像泛旧的照片,天空散发出沉稳的气氛,十分美丽。
「那当然。」奈奈子露出微笑。「一天尾声的天空怎么可能不美?」
由纪尝试看著奈奈子微笑,但笑不太出来,不过最后还是硬挤出笑容。
「奈奈子想烧掉什么?」
素描簿很重要,绝不能烧掉。
内田老师仍在当老师,也没必要烧辞呈了。
由纪完全想不出还有什么应该烧掉的东西。
「我希望烧掉我自己。」
奈奈子的语气冷静稳重,宛如眼前这片开阔的天空。
「不留半点痕迹地燃烧殆尽,从你的面前消失——我认为这是必然的作法。我从哥哥那边夺走八年前的回忆,我想将全部都还给他。」
由纪用力摇头。「我不要这样。」
由纪很喜欢八年前的小星,他对由纪来说非常重要:但她同样喜欢星川奈奈子,她不愿失去一起共度许多时光的她。
「所以我决定烧别的东西。」
偏了偏头,奈奈子探头看由纪的脸。
「你带著那封信吗?」
由纪将手仲进口袋。「这个?」那是装在蓝色信封中,奈奈子寄出的信。因为由纪太在意内容,经常一再重读,所以随身带在身边。
「嗯,就是那个,太好了。」
「你要烧掉这个?」
「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为什么?」
「因为那封信写得不对。」
帮我打开窗户,她说。由纪听话地解开窗锁,打开窗户。
就算天色变暗,空气始终相当温暖,并且夹带著湿气。眼前全透著澄澈的蓝。
「来,由纪,将信揉成一团丢到空中。」
「但是……」
「拜托你了,如果我能自己动手就好了,但现在只能麻烦你。」
由纪依然抗拒著放弃奈奈子生前最后写的信。
奈奈子再次恳求。「拜托了。」
由纪望著奈奈子好一会。她就像八年前的小星,个子不高,手臂细得像随时会折断,但不知为何非常坚强。
由纪将信对折成一半,再对半折,然后再对折,尽可能将信仔细摺好。
她想起信上最后一行字。
——你果然不应该被我蒙在鼓里。
「眉间,」奈奈子开口。 「又堆起皱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