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来得太寂静,切口也太过锐利,以至并未引发崩塌,唯有角度尖得同样足以砍人的夕阳光从微微错动的墙壁缝隙间射入。整间工厂失去黑暗这层保护膜后,看上去竟意外狭窄。
——没人晓得她是何时拔刀、出刀、收刀的。
鸣用与拔刀差不多快的速度收刀,不知不觉间已回到一开始的准备架势。
本该现形的刀身,竟然从最初到最后都没映入两名男子的视野中。
「对……没错,就是那把剑。」
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负伤的蓝眼男子挤出这句话,而尽管方助的眼睛因为明暗骤变无法立即适应,也明白蓝眼男子这时肯定露出了笑容。感觉在那张冰冷的面具下,能隐约窥探到些许令人毛骨悚然的激情。
「从外观开始就跟那些满地有找的烂货不一样啦!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明明是个这么能打的货色……!」
蓝眼男子欲言又止,而鸣扶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一颤。
不知何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听见这阵声音的蓝眼男子似乎回过神来,不悦地咋舌。
「有人来搅局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只见蓝眼男子右手提著大剑,左手拿著箱子,一跃跳上墙壁切口处,一道人形黑影落了地,过程中蓝眼男子的视线未曾片刻离开鸣,就这样消失在天色逐渐昏暗的街道暗处。
这下终于落幕了。
「——呼……」
将善鬼国纲连同刀鞘搂在胸前,全身颤抖的鸣吐了口气,双脚同时一软跌坐在地。
从娇小背影传出的气势彻底消失,静止的时间彷佛再次运转起来,开始流动的空气在这间惨遭肆虐的废工厂刮起风,卷起地面尘土,往墙壁切口处拂去。
鸣就位于风吹起的源头。
吊在她刀柄上的一串白金色铃铛接触到风,发出「铃」的一声。
「不可以啦……」
鸣正在哭泣。
斗大泪珠不停滑落,整张脸都哭花了。
「不可以说『不要管我』这种话……不可以啦!」
方助似乎愣了好一会,而当他回过神时,鸣已经抱上同样跌坐在地的自己。遭剑柄尾端重击的部位仍痛得让他动弹不得。
看来方助的意图被鸣识破了。
就是把自己当作弃子,争取让鸣和小妹妹逃走的机会。
「…………欸,你这英雄的接班人别哭成那样好不好?」
明明身受重创的是方助,但如今他反而更担心起鸣。
毕竟这家伙的哭脸怎么看,都比自己更心疼自己的伤势。
外头传来吵杂人声,包含那名小妹妹大喊「这边!」的声音。
方助目前只看得见不断哭泣的鸣。望著鸣稚气未脱,胆怯爱哭的表情,重新浮现在脑海的是转瞬即逝的那一刀,以及从背后也能清晰感受到的强烈剑气。
两种容貌都存在于她体内。
亲眼见证了这一点,方助的双眼还没能传达任何讯息,夜色已经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