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莲杖家的厨房里充满着咖啡的馥郁芳香。
——叮。
烤面包机发出烤制完毕的提示声,面包的香气与之化作深邃的协奏曲交融在一起。就连外面的麻雀都好像被这香气吸引了似的,唧唧喳喳的鸣啭传进屋来。
在如此香味扑鼻的莲杖家厨房——
「哇,哥哥,已经起床了?」
萌萌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进来。
「早上好,萌萌。感冒好些了么?」
我笑眯眯地对萌萌招了招手。
「啊,早上好。萌萌一直都很健康喔……咦?咦?为什么?是萌萌睡傻了么?」
看到站在厨房里的我,就让她那么意外么?她竟连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也难怪,直到昨天为止,这个点我都还在紧紧地跟被窝融为一体。
「别那么吃惊啊。我只是觉得,总不能让快感冒的萌萌干活,所以早饭就我来做好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不过,哥哥没问题么?」
「不要小看我,烤面包还是能做的」
「不,不是说这个。那个,哥哥面色很糟糕啊……有好好睡觉?」
「当然了,稳稳地一觉到天亮喔。萌萌你才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啊。洗完脸再过来吧」
「讨厌,别死盯着人家看啊」
萌萌用睡衣的袖子遮住脸,匆匆忙忙地逃向了盥洗间。我目送着她的背影,悄悄地长叹了口气。
……真够厉害啊,身体状况一眼就给看穿了。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萌萌昨晚的行为,再度唤起了我心中本已消散的疑念。而且,深夜的黑暗让那漆黑的思绪无限放大。萌萌为什么溜进我房间?为什么不愿意我进她房间?照片少的少女到底是谁?萌萌究竟是什么人?
增殖的疑念转变为恐惧,我像被它驱使着一般开始思考,思考自己现在的状况,思考关于莲杖亚季的事,思考关于萌萌的事。我对现有的信息进行详查,将什么能够相信信任什么不能相信透彻地想清楚,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呼,清爽了。哥哥,怎么样?萌萌有没有变可爱?」
弄湿了留海的萌萌又回到了餐厅。
「嗯,萌萌非常可爱喔」
「欸,这是怎么了!?哥哥居然会说这种话!记忆还没恢复吧?」
「没什么啊,萌萌一直都很可爱」
「呀,被这么说好开心……不过,果然很奇怪啊!」
「不奇怪啊。来,吃早饭吧,不然要迟到咯」
「哪里不奇怪。哥哥起得比平时早很多啊!究竟怎么了啊,哥哥。脑袋又撞到了?」
我催促这个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妹妹在餐桌旁坐下。这孩子就算头发睡乱了,还是很可爱。她总是可爱得毫无道理,甚至散发着神圣感,超凡脱俗。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而且,能够相信的部分也到此为止。在那表层的皮下面,哪怕一毫米都不能信任。这就是我思考整整一晚上所得出的结论。
「那我就开动咯」
「我、我开动了」
我们两个一起坐在桌旁双手合十。在虚伪的祥和中,疑虑重重的莲杖家早饭开始了。
「哇、哇啊,萌萌这还是头一次吃哥哥做的饭,还开心啊。真、真厉害,吐司烤得好细致,嘎嘣脆啊」
「可不是么。要涂奶油么?」
「谢谢,不过是人工黄油来着,这个」
……什么,她连我给他的东西都会相当谨慎地检查啊。
相反,我或许不假思索就照单全信了。为什么我之前就没察觉到呢。关于我自己的信息,几乎全都是由萌萌单方面提供的。母亲病逝的事,父亲命丧战场的事,以及莲杖兄妹的各种常识,乃至莲杖亚季对妹妹神魂颠倒的事情,我全都毫不怀疑,不加验证就当作事实接受了。
冷静想想就会发现,萌萌说的话做的事都充满疑点。又是要跟我一起睡,又是要跟我牵手,而且还试图跟我接吻,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兄妹关系。不,岂止这样……现在就连她跟我是不是兄妹都很怀疑……
「哥、哥哥,你果然好怪啊。干嘛死盯着萌萌的脸看啊」
萌萌一边吐着黄油,一边眼神闪烁地朝我偷瞄。她不敢正面看我,会不会是因为她心里有鬼。
「那自然是萌萌太可爱了,不自觉地就会去看啊」
我这么说着,也在吐司上涂上黄油。
现在对质来还为时尚早。为了防止照片再被偷走,我权且把那张照片放进了口袋。不过,就算现在拿出来,被她装傻打诨的话就没意义了。我必须找到其他不可推翻的证据,然后一并摆在她面前。在那之前,我会尽力饰演萌萌理想中的哥哥。
「呐,绝对有问题啊!到底怎么了啊,哥哥」
「什么怎么了?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啊。因为,哥哥一直往吐司上涂的,不是黄油而是牙膏啊」
欸,奇怪!餐桌上放牙膏就很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