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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姆……」
安洁琳打了个喷嚏之后,窸窸窣窣地在床上蜷成一团。被她当作抱枕的夏洛特也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贝尔格里夫站起来走到床边,将被子给她们重新盖好。两人都发出熟睡的呼吸声,应该是没有醒来。
卡西姆将杯子放到桌上。
「啊——啊,一脸放松的样子啊。跟她一起旅行了这半个月,这还头一回见到安洁这样」
「哈哈,这孩子还是这么爱撒娇啊」
「嘿、嘿、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你其实也还是高兴的吧?」
卡西姆笑着拿起茶壶,给自己杯里加满。
庆祝再会的晚宴一直到将近半夜才结束,等众人回到安洁琳的房间时,柔软的雪花开始从天上飘飘落下。
在喜悦和兴奋的作用下,安洁琳喝了不少酒,离开酒吧时就已经是晃晃悠悠的了,最后还是贝尔格里夫把她背回来的。结果她还紧紧地抱住贝尔格里夫不肯松手,所以想要把她放到床上时也颇费了一番功夫。不过现在她倒是把夏洛特当抱枕睡得很香。
贝尔格里夫喝了一口茶,长出一口气。或许是酒喝得稍微多了一点,现在感觉茶非常的好喝。
「……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没想到居然能以这种方式再会」
「真的啊。来接受授勋的冒险者居然是贝尔的女儿,这还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
「是啊。要是没有那孩子说不定就见不到了呢」
我对此感到很高兴啊,贝尔格里夫笑道。卡西姆捋了捋胡须。
「嘿嘿嘿,还真是个傻爸爸呢。不过这样的也好啊」
「但是……感觉很对不起你们啊。我倒是生活得很安稳,但你们似乎受了不少苦啊」
「别这么说啊。也正因为这些才能像这样再次见面不是吗。而且咱之前一直都在自暴自弃,现在总算是感觉可以放松下来了」
「……是吗。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好」
贝尔格里夫微笑着伏下视线。
听到卡西姆说到他与过去的伙伴们吵架分手,这让贝尔格里夫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虽然能和卡西姆再会让他非常高兴,但这也并不能消除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但是即便自己抱头悔恨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如今是活在当下,然后还有未来。过去或许是需要背负的,但不能一直被过去所囚禁。自己正是为此才来到了奥尔芬,并在安洁琳的帮助下见到了卡西姆。现在不是看着过去愁眉不展的时候了。
「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
「哦,没事」
贝尔格里夫苦笑着端起茶杯。卡西姆有些诧异地眯起眼睛,随后看向窗外,嘟囔道。
「啊呀,下大了」
贝尔格里夫转头一看,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有些朦胧的玻璃上映出人脸,窗外雪花反射着室内的灯光,静静地落下。
「好像会让人觉得有点冷啊。要拉上窗帘吗」
「不,先不用了。睡时候再说吧」
「这样啊」
奥尔芬都这样了,托内拉想必早就是一片白了吧。格雷厄姆和米托怎么样了呢,贝尔格里夫一边喝着茶一边想起了他们俩的事情。不过虽说托内拉越冬非常困难,但仔细想想,格雷厄姆是在更加寒冷的精灵族领地生活过的人,应该用不着自己来担心吧。
卡西姆眺望着窗外。看着他的侧脸,贝尔格里夫突然想起,他的鼻子以前应该是更加尖一些的。在油灯灯光照射下,他额头上和眼角的皱纹也非常明显。就算不看那一丛乱糟糟的胡子,记忆中的那个爱恶作剧的少年也已经明显上了年纪。
大概是发现自己被一直盯着,卡西姆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捻着自己的胡子。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老了。我们两个都是」
「啊哈哈,那肯定啊。已经有……二十年了吧?咱也都过了四十了啊」
「是吗。这样啊。连最小的你都四十啦……嗯,我也上年纪了」
「是比咱大两岁来着?」
「是啊。我和珀西同年,萨蒂比我们小一岁」
「对对对。不过啊,虽然你是给人一种哥哥的感觉,但珀西和萨蒂却感觉没比咱大呢」
「大概是因为你们成天一起胡闹吧。那种没有根据的自信是从哪来的啊」
「嘿嘿嘿,算是年轻人的特权吧。现在肯定是不会那样了啊」
「年轻时候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呢」
对于未来的希望和兴奋无疑是驱使着身体不断前进的强大动力。在像托内拉这样的农村过上扎根土地的生活之后,回想起年轻时的那种近乎狂热的精神头总会让人觉得很是可爱。
睡在简易小床上的白翻了个身,发出窸窣的声音。贝尔格里夫余光看到,过去将歪了的被子给他重新盖好。
「……不过话说回来,一直旅行的话不应该是内心一直保持年轻吗?」
「也不是啊。总会有累到气喘吁吁的时候,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老了。只有在体力精神都充沛,可以一直专心向前的时候才能算是年轻的。如今已经是动不动就要停下来回顾后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