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我就写不了传记了?”
我极其依赖博尔赫斯,小到用它代替国语词典和百科全书,大到用它帮助我进行文章的增删和结构安排,因此要是没了它,我的确就没办法写《白夜行》了。然而对此我从不认为是自己的未尽职责和能力不足使然,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是“超高中级的书记”,只要我有这个想法,就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写出通常意义上的传记。尽管如此,我仍然使用了博尔赫斯,这是因为我想要写下来的只有真实发生的事情。我所目睹的现实之中包含有我的自我意识——这层多余的滤镜,看错、听错、想错,将这些人类特有的错误全部排除,唯有真实被记录下来,要想做到这件事,机器是必不可少的。我的自我意识哪怕有一个字掺进了《白夜行》之中,我都无颜面对白夜大人。我这样解释之后,浩之先生一边吃鳟鱼一边笑着说了句“你真是有洁癖啊”。
“你的确是真真正正的书记,唯一工作就是记录仓储量的原始书记,书记的原点。那么我想问一个问题,这个至关重要的仓储量要是出了差错,你会怎么办?”
“什么意思?”
“要是博尔赫斯告诉你的情报都是胡说八道,你会怎么办?”
“你又来了是吗,博尔赫斯是完美无缺的。”
“曾经有空难事故是因为计量仪表坏了,飞行员却一直相信仪表没有任何问题,从而导致飞机坠落。不管什么事,百分之百完全相信都是很危险的。”
“你是要我去怀疑?”
“你要怀疑一切。”
“真是陈腔滥调呢。”
“我是认真的。只有预言才能保证真实之中不掺杂任何杂质。”
“预言……”
“如果不赶快把‘件’弄到手,小心你会无法保持自我。要是让那个胖子冒牌货抢走了‘件’,不说世界怎么样,你肯定是完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我的真实身份不重要啦。”
“你不是祁答院浩之。”
“所以说啊,祁答院浩之这个人一开始就不存在。祁答院浩之和祁答院唯香和祁答院财阀和初濑川研究所和金井妙子,跟红绸军和黑色格玛格玛军团和国际警察机构一样(译注:红绸军,出自《龙珠》;黑色格玛格玛军团,出自《Di Gi Charat》;国际警察机构,出自《铁甲人~地球静止之日~》),是虚构的组织和人物。要是你相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那你的头脑就不正常……不对,告诉你他们真实存在的博尔赫斯就不正常了,疯了。”
我自己对于记忆和证言的分歧也有所察觉,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同意浩之先生的话。要是我同意了,那我就无法相信自己今后所讲述的一切了,无法让自己的故事继续进行了。
“你要第一个得到‘件’,第一个找到真相,这就是唯一能拯救你的道路,”浩之先生如此断言。“你应该像‘十神家族最大最恶劣事件’的时候那样,让你的头脑全速运转,来应对这次事件。”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同伴,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是你的同伴。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你是谁?”
“你不用想起来,要是你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就怪博尔赫斯吧。”
浩之先生露出了一个短暂然而柔和的微笑。
我认识吗?我认识这个不自然的笑容吗?
“我说,你到底是谁,求你了,回答我……”
“你想不起来是吗。可能博尔赫斯不但侵蚀了你的现在,也侵蚀了你的过去。你要赶快,这跟十神跟世界都没有关系,是为了你自己,请你赶快……”
浩之先生的额头上开了个洞。眉间多了个大洞的浩之先生脸上仍然带着笑容,把自己的手叠在我的手上,说到“自己去”的时候,一下子把脸埋进了盘子里。这时我才想到我们遭到了狙击,匆忙间一回头,一瞬间我的面部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冲击,我的身体被击飞,落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被打中了,假的,假的,被打中了,啊啊,被打中了,脸被打中了,脸,脸,啊啊啊啊,白夜大人,我,好害怕,好害怕,白夜大人,好想赶快见到你,啊啊啊啊,假的,不想见到你,因为脸被打中了,要死了,要死了吗?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要死了,要死了吗?一个人?好害怕,我不要,被打中了,■打中了,■■■了,我要■■,白夜大人,白■大人,我■死■,想见到你,白夜大人,想见到你,不想■■你,■■想死,不想见到你,想见到你,我■想死,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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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想■■■■■■■■■■■我■■■■■■■我■■着,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活着。没有疼痛感。我用因为恐惧而痉挛不止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右眼周围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一样坚硬又尖锐的东西……深深刺了进去。我动用自己所有的想象力得出了一个结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显而易见了。我下定决心试着把它往外拉,沙沙声在我头脑内部回响,博尔赫斯跟刺进去的子弹一起从眼窝里掉了出来。这真是奇妙的情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感觉博尔赫斯跟我的亲近程度同白夜大人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像我永恒的孪生兄弟一样。而它现在就像串成一串的章鱼烧,在我的眼前似乎有些怕羞地瑟瑟发抖。正在我觉得它有点可怜的一瞬间—